第13章 叫我什麽?!

林有樂跑得快,他呼吸急促、心臟像是快要炸開,腦子裏全是齊瑾微微俯身的樣子,那誠懇的眼神,認真的語氣……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林有樂哽咽,眼淚滑過臉頰被他迅速抹掉。

——“錢叔,你來接我吧。”

錢司機還沒把車開到南澤高中的大門口,遠遠就看到他們家小少爺坐在學校的石像邊,夕陽落在他臉上,風吹過他衣服,他一動不動,情緒要多落寞有多落寞。

十頭牛都拉不住非要住校的齊瑾,不到半天就要回來了。

齊夫人以為兒子是住不慣,還語氣松快的跟丈夫說,宿舍統一是窄小的硬板床,還要跟六七個同齡人擠一個房間、輪流共用一個浴室洗手間,兒子能待下去才怪!

結果看人回來後那沉默寡言的樣子,她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解鈴系鈴都是同一人。

兒子不住校,症結八成也在那叫林有樂的孩子身上。

齊瑾晚餐沒上桌兒,只打電話叫廚師長烤個四拼披薩送他房間。

齊老大回來沒瞧見弟弟,一邊把脫下的西裝外套遞給副管家,一邊笑說:“少個人還挺冷清的,那小子想一出是一出,我看他能在學校宿舍裏待多久。”

副管家不好說人已經回來了,往齊夫人那邊看。

齊夫人輕輕嘆氣,“淮兒,我約了歐陽醫生,讓他今晚再過來一趟。”

齊瑾躺在床上。

廚房送的四拼披薩放在桌上,他一口沒動。

翻個身,腦海中仍然是林有樂情緒瞬間奔潰的樣子。

他想不通又難受,煩躁萬分的坐起身,抓了把頭發,下床進浴室沖冷水澡。

冰冷的水兜頭沖下,卻沒能成功的澆滅那股煩躁和焦慮,齊瑾只要閉上眼就是林有樂跑開的身影,他忽然感覺心悸,痛得忽然睜開眼,只覺得心裏慌亂不安寧。

“呼……呼……”他大口的喘了兩聲,忽然關上水拿過浴袍。

“小瑾,小瑾你又……”

“砰!砰!”手裏的椅子不頂用,齊瑾喘著粗氣轉頭惡狠狠的說:“鑰匙給我!!”

被他用椅子敲的密碼門外面很違和的掛著一條鐵鏈鎖。

鎖看上去已經有好些年頭了。

齊家的傭人不敢動,齊淮倒是一個健步上前奪下了齊瑾手裏的椅子,他仗著更高大更強壯的身形,絕對性的壓制住了弟弟,冷聲說:“鑰匙不是你自己藏起來了嗎?”

齊瑾愣住,“我、自己……?”

“對。”齊淮見他攻擊性減弱了,聲音明顯也緩和下來,他輕拍了拍弟弟的背順,安撫:“小瑾你慢慢想,仔細想,待會兒歐陽醫生來了,你就告訴他到底把鑰匙藏在哪裏了。”

齊夫人剛才被小兒子眼裏的戾氣嚇住,很快又紅起眼眶,也不知道是安慰齊瑾還是安慰她自己,低聲說:“對,小瑾,小瑾你別怕,醫生很快就來了。”

齊瑾又曠了一節晚自習課。

林有樂也曠了一節。

前一天的電影播完了剩下的後半部分。

教授因病去世後,小八被帶走了可它又想盡一切辦法回到車站,它四處流浪、夜宿在車軌之下。熱狗攤的攤主說,如果你想等,那你就繼續等。教授的女兒悲傷的說,你知道我們愛你,但如果你要離開,也沒關系。

春夏秋冬,日復日,年復年。

終於,在一個凜冬的夜,小八等來了它等了十年的人。

很好哭的電影,實驗班的女生們眼淚就沒停過,好在教室裏黑著燈,烏黑的誰也看不見誰紅腫的眼眶,只聽到一些哭腔滿滿的聲音:“狗狗真的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

“它們的一輩子真的就是一輩子。”

“說狗男人什麽是狗男人,男人配嗎?”

在座男同胞皆是敢怒不敢言。

第二天,林有樂一進教室就看到了第二排的齊瑾。

在察覺對方要擡頭看過來時,林有樂及時收回了視線,避開對視、神色如常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本來以為昨晚在宿舍場面會很尷尬,但齊瑾竟然一整晚都沒出現。

看來是回家去了。

桌上放著一張白紙和一盒水彩顏料。

林有樂擡頭看黑板。

黑板上留著莊梓俞端正清秀的字:每個人畫一幅畫。下午的軍訓取消,一點到三點半進行學校統一的單對單心理輔導課程。

林有樂知道南澤有心理輔導課,學校重視學生的心理健康,每個學期定期兩次單對單輔導了解,平時覺得自己壓力大或者遇到什麽困難、問題,都可以主動去找心理師。

但在林有樂記憶裏,第一次心理輔導課不在軍訓期間,而是在第一次月考後。

為什麽會提前了?

林有樂拿著紙筆,不知道要畫什麽,他轉頭看窗外,高高的櫻花樹枝繁葉茂,這個季節,已經沒有春天那種漫天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