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坦蕩(第2/3頁)

兩人只對視一眼。

齊淮說了句“他在裏面”,就拿著手機走遠了。

林有樂輕聲推開病房門,單人vip病房也不大,擡眼就能看到齊瑾安靜的躺在病床上。

身上單薄的毛衣已經換成了病號服,病房裏開著足足的空調,好歹不用擔心會凍到,齊瑾的右手背上紮著針,上頭高高掛著兩個還沒輸液的吊瓶。

因為病號服薄,那包裹肩傷的繃帶很輕易的顯現出明顯痕跡。

還有齊瑾的手指,夾著醫用的固定夾板。

走得近一點,空氣中能聞到一股明顯的中藥氣味。

齊瑾呼吸勻稱,睡得深沉,長長的睫像是合上的小扇子,在那還顯得有些紅腫的眼皮上蓋出一小片陰影。

也不知道齊淮這個哥怎麽當的,說他不疼弟弟,大半夜的親自來接人。

說他疼吧,又隨便的“咒”弟弟要死了。

林有樂吐出一口濁氣,情緒的反反復復讓他感到身心俱疲。

他坐在椅子上。

病房很安靜,安靜到能讓人清楚的聽到輸液管裏藥液一滴一滴落下的聲音。

林有樂不遠不近的看著病床上的齊瑾。

看他穿著醫院的病人服,無知無覺的躺著。

忽然想起那場關乎自己葬禮的夢,那應該是一場根據林自華的話而構思出來的一場怪夢,可偏偏又像是上輩子他無法經歷的現實。

夢裏他只看到齊瑾的一個背影,伶仃瘦骨,像是稍微大一點的風都能刮跑,而他緊緊抱著手裏搶來的骨灰壇子,一瘸一拐明明步履不順,卻像倉皇跑遠。

林有樂擡手捂住了臉。

他知道,自己對齊瑾的遷怒其實毫無道理。

天災人禍。

車禍是最不可控的橫禍,真遇到了,是生是死都是命,如果他那個位置慘烈,已經注定要死,那就算齊瑾撲過來保護了他又怎麽樣。

齊瑾難道就是銅墻鐵壁,不是血肉之軀了嗎?

如果齊瑾是為了保護他而死,那他到底是會覺得幸福,還是會痛苦絕望的再也無法從那一場災禍走出來?

齊瑾說:如果你活下來,肯定會過的好一點。

因為你不愛我。

不愛嗎?

如果不愛,他不會特意托人拿到那場商會的邀請函,不會精心打扮半天去找齊瑾搭訕,不會有心喝醉,不會為了圓自己年少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拋棄所有理智去孤注一擲。

如果不愛就好了。一切的悲劇都不會發生,誰也不會傷心,誰也不用經歷痛苦。

可是沒有如果。

因為無法不愛。

所以恨,所以不能原諒。

不能原諒齊瑾,也不能原諒從貪得無厭到變得無理取鬧的自己。

可內心又反復掙紮,抱著那一絲僅存的希望。

誰不渴望被愛?

擁抱誰,或者被誰擁抱。

爭取誰,又或者被誰爭取。

因為沉溺過,知道假象有多麽美好,也因為經歷過,知道真相多麽殘忍,所以不想拆穿,試圖維持美好的假象到自己終有一天釋懷。

就算是平行世界又怎麽樣。

他這個惡人,早就想把十五歲的小孩當做治愈自己的工具,還盤算著等一治好就把人甩開。

就這樣還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為了不讓無辜的齊瑾傷心,為了彌補自己上輩子的遺憾。

呵。

醜陋。

輸液會冷。

林有樂起身,把被角輕輕的蓋在齊瑾紮著輸液針的手背上,期間指腹輕輕蹭了一下,果然冰涼。

他反復的輕輕搓動促進血液循環。

感情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有心虛算計。

不坦蕩的開始,怎麽可能有坦蕩的結局。

或許那就是老天給他們的懲罰。

如果齊瑾沒騙他,那麽上輩子他們兩個但凡有一個人能勇敢一點坦白,都不至於讓誤會橫在他們之間,導致各懷心事同床異夢。

林有樂起身離開病房。

齊淮剛好打完電話從走廊那頭走來。

林有樂輕聲帶上房門,等著齊淮走到自己面前主動說些什麽。

“他的燒剛退下去。”齊淮在林有樂面前站定,冷說道:“你夠狠,外面只有兩三度,你就讓他外套都不穿的大半夜離開。車子撞壞了,你想讓他去哪?走著回家還是凍死在野外?”

林有樂皺眉,“他跟我說,你派來接的人已經到了。”

“放屁!”齊淮怒而爆粗口,“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那他說喜歡你,不能沒有你,你怎麽不相信?”

林有樂怔住。

他後退半步,仰頭看面前絕對高大氣勢攝人的齊淮。

齊淮深吸了口氣,“所以說,相比於你,我更喜歡莊梓俞。小莊雖然有點心機,懂得裝乖賣巧,但目的簡單明確。”

“你不一樣,你野心大,心裏藏著事還自視甚高,誰都不放在眼裏。你才十五歲,人生很長,你該吃盡苦頭,會有無數現實教你做人讓你栽跟頭,再沒那股子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