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過戲,最後根據演員動態調試機位又花了半個小時。

為了附和當時的背景和環境,拍攝現場室內的采光全用的蠟燭或者那種舊燈泡。

燈光昏黃黯淡,掌機端著攝像,腦袋從機器後面伸出來看角度,凹陷的五官黑洞洞的。

林柯一直盯著,此刻不由的退後一步,搓了搓手臂,覺得現場陰測測的,讓人心底發寒。

“踩到我裙子了。”耳邊炸開一道聲音。

林柯啊一聲跳開,猛的回頭,沒人?

“看低一點。”林秉然道。

林柯底下頭:“……”

林秉然躲在門後,坐在一張小馬紮上,嘴巴似乎在動,腮幫一鼓一鼓的。

“……林老師,能不要嚇我嗎?”林柯道,被嚇的驚魂未定。

林秉然右手拿著一雙一次性筷子,左手懸空托在筷子下方,筷子上夾著一塊紅燒肉,吃的很香。

林柯第一次遇見這種現場偷吃的狂徒:“……你不會,在吃道具吧?”

林秉然:“吃一塊又看不出來。”

林柯仿佛聽到哼哧哼哧的小豬叫,掐來算去,林秉然屬虎,難道是橘豬?

林柯問:“好吃嗎?”

林秉然吃完,扔掉筷子,旗袍爬上兩道褶皺,她起身整理,隨口說:“還不錯。”

調度完,沈風通知準備,林秉然上樓。

林柯和周婆在樓下等劇務打板。

“開始!”

季風鈴右手扶著樓梯上的木頭樁子,左手抱摟著自己的右肘。

她被突然逼近的雙眼弄的一怔,抿唇,想退後,雙腳卻被死釘在原地。

褚風像傻了一般,臉漲紅,驀然撤後低頭捉緊衣擺子,支支吾吾喊了一聲:“小姐。”

第一次聽見這種稱呼,季風鈴怔忡。

周婆匆匆趕來,抓捉褚風後頸,著急忙慌喊季風鈴:“小夫人。”

又教訓褚風:“誰叫你亂喊的!”

周婆擰著褚風的耳朵,把人拖下樓梯,給季風鈴讓出下樓的位置。

季風鈴沒說話,旗袍長的拖地,拂過一階一階的深棕木梯。

周婆讓褚風去打掃閣樓,塞來抹布和水桶,一巴掌拍打在她的後背。

褚風在李家從傍晚忙到日落。

她仿佛有不完的精力似的,提著水桶上樓,水花不停從捅裏濺出來,她多次經過二樓連接閣樓的圓窗,想再看看白天那個驚鴻一瞥的少女。

“小夫人,”周婆端著餐盤,和季風鈴立在昏暗的走廊過道,“您別跟那個孩子一般見識,她是我在鎮上隨便找的,不懂咱們家的規矩。”

燭光搖曳,季風鈴的目光卻有點呆滯失神,她不笑也不說話,從周婆手裏接過餐盤,推門進了老爺的屋子。

一幕幕場景分拍到淩晨四點,沈風一喊收工,片場的人恨不得立刻睡倒一片。

林柯困的雙眼眯瞪,去更衣室脫衣服時手臂酸軟的提不起來,換上便裝,直接一頭紮保暖車裏。

“打道回府,累死我了。”

路塗一直在車上補眠,這時倒不困,問:“今天拍攝順利嗎?”

林柯伏在桌子上,懶懶打個哈欠,從冰箱裏抽出一瓶礦泉水,說“還算順利吧,今天晚上林秉然挺照顧我的。”

路塗嘖聲,說:“知恩圖報?總之能巴結到林影後當然更好的。”

林柯沒說話,路塗回頭看她,適時掐住話題。

熬太晚反而容易睡不著,林柯玩了一會眼睛,路塗讓她坐起來,說趴著玩對手機不好。

林柯:“我餓了。”

路塗瞪她一眼,像看不懂事的孩子,說:“離下場通告就能休息幾小時,你也不嫌累得慌,甜的不能吃,高油也不行。”

保姆車駛進市區,路邊有不少早餐攤已經出攤,林柯按滅手機揣進兜裏,道:“那來個煎餅果子?”

林柯捏著半只煎餅果子,和路塗一起走在夜風微涼的大街上。

“什麽時候賣煎餅果子的攤販能認識。”林柯道,幻想自己火遍大江南北的盛況。

路塗:“你好好演,沈風這種大導演,誰拍她的電影不火以後也會有好制作優先考慮你的。”

但同性題材敏感,林柯不像林秉然,她沒什麽作品,接這種電影很容易被框設在一種固定題材裏,下海容易上岸難。

林柯咬下一大口煎餅果子,等著聽路塗後半句話。

路塗:“而且組裏還有林秉然你和林秉然有親密戲,這戲票房低不了!”

林柯咕噥,沒有路塗那麽樂觀,親密戲,後兩天就有一場,但……

林柯:“……拍了又怎麽樣?能不能播還不一定呢。”

路塗罵她晦氣。

走到酒店門口,一輛豪華房車開進視野裏。

林柯:“誰啊?”

路塗:“影後唄。”

一輛轎車緊跟房車其後,停穩之後,從上面下來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

林柯不認識,隨口道:“大夏天穿西裝不嫌悶得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