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幕四合，房間裏撚亮壁燈。

林秉然將乳液抹在臉上，對著鏡子一直抹到脖子上。

郭蓉蓉走進來，有點意外的說：“姐，今天這麽認真護膚？”

林秉然眨兩下長睫，沉吟片刻嗯了一聲，道：“小年輕皮膚太好了，看得人心癢癢的。”

女明星都容易陷進容貌焦慮裏，郭蓉蓉就說：“姐，你跟二十歲的比也不差啊。”

林秉然從鏡子裏覷她一眼，笑說：“你看我當然不差，你看林柯，熬完夜也是白裏透紅的臉，嘖。”

郭蓉蓉聽到林柯的名字就沒有好臉色，“你別對她那麽好，說是粉絲，誰信呐？”

林秉然笑了笑，塗完乳液琢磨要不要再蒸個臉。

目光瞥到劇本，突然道：“跟沈導說了嗎？”

郭蓉蓉：“說了，統籌改了通告，這會應該發群裏了吧。”

林秉然支著下巴，摸出手機刷微博。

郭蓉蓉替林秉然收拾幾件衣服放進行李箱裏，她這兩天有其他工作，要離開劇組，淩晨的飛機，杜逸來接。

“逸哥在樓下了，我聽他說了，是一個雜志月刊的封面，你放心攝影是合作過的。”郭蓉蓉說。

林秉然點頭，到她這個級別，品牌代言除了一直合作的那些老品牌，很少接新的了，今天的雜志也是和藝人解約，朋友臨時約她過去解圍。

“要去W市，那順便幫我約一下方醫生。”林秉然說。

郭蓉蓉瞅林秉然一眼，聞見空氣裏一點酸甜味：“你偷吃糖了？”

林秉然口渴，去捧一杯茶，說，嘖了一聲，道：“沒有，吃什麽糖，甜不滋滋的。”

車燈從窗簾上一晃而過，明亮的燈光刺眼，林柯去拉上窗簾，躺回床上輾轉一夜，把被子揪來扯去的睡不著。

翻來覆去半宿，林柯戳開那個一直惦記的采訪視頻，拉動進度條，鏡頭裏那個已經退圈的演員差點哭了，她接過采訪記者遞來的紙巾。

“時間一久再難忘也就忘了，戲就是戲，入戲出戲是演員基本的素養。”她扯出一個笑容。

采訪記者問話犀利：“是喜歡上了嗎？還是放不下？”

演員立即否認，否認得太快，反而有貓膩。

林柯啃蘋果的動作不自覺放慢。

記者抓緊問題不放：“放不下誰？李佳還是林秉然？”

李佳是那部戲裏林秉然飾演的人物，這個演員和林秉然在劇裏飾演一對分開了十幾年的情侶，電影上映都過去七八年了，連采訪視頻都模糊不清。

“放不下李佳吧。”

“和她在劇裏的相處日常是怎麽樣的呢？”采訪人問。

演員：“她……很好，比較能吃。”

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兩個人都一起笑起來。

那個時候，林秉然二十啷當歲，年輕漂亮富有朝氣，很有禮貌，尊敬長輩，呵護晚輩。

天生的演員，實力不菲誰都喜歡，那一年她風頭無兩。

“劇組一半的年輕演員都喜歡她。”女演員笑著回答。

記者笑，至此，這個片段的采訪就結束了。

是不是……

林柯想，林秉然沒有她想的那樣不堪，相處半個月，林秉然不失為一個有趣的前輩。

林柯拿著手機，界面停留在和大魔王的聊天界面裏，想為今天的冒犯道歉。

打字：【林老師……】

什麽破開場白！

再逐字刪掉。

【我今天不是那個意思……】

一字一句人家聽的只怕比你說的還要清楚，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麽意思？

林柯鬧心，想起林秉然忿而下車的背影更鬧心。

【……林老師，跟你接吻其實沒那麽難受。】林柯審視這段話。

沒那麽難受，就是有點難受咯？

林柯：“……”

還不如不說！

算了。

說錯話，做錯事就該道歉。

【林老師，我不是那個意思，您別生氣，我給你買佛跳墻賠罪，行嗎？】

發完消息，林柯把手機扔到一邊，闔上眼，周身蔓延出一股疲憊之意，睡意洶湧而來，一覺睡到了第二天。

翌日，劇組的外景取景地遇到流沙，把車拖出來之後，只能重新取景布景之後，一天的戲被迫分兩天拍攝。

工作人員和林柯都累得夠嗆，忙碌一天，林柯只知道林秉然今天沒來，聽說有其他工作，經紀人昨天就把她接走了。

睡前，林柯戳開手機，盯著那只大貓頭像看半天，又給林秉然發了兩條消息，試圖把僵持的關系破冰。

【林老師，你消氣了嗎？】

【什麽回來啊？佛跳墻都便宜沈導演了。】

等了兩小時，消息界面毫無反應。

林柯開始摳手指甲了，心想：

第一天不回，是生氣。

第二天還不回，是很生氣？

第三天再不回，是不是要斷交了？

天色不早，第二天下午還要去海邊拍攝，今天可以一直休息明天到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