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鄒啟的戲預計是拍兩周, 他飾演的李少爺在婚禮當晚回來的,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破了所有事情既定的軌跡。

褚風的蓋頭只掀到一半, 樓下震聲的一句爹驚醒了季風鈴一般, 她倉皇推開褚風,奔到窗邊,繼而激動的飛奔到樓下。

褚風的笑容凝固在嘴邊, 她看到季風鈴跑到樓下和一個男人緊緊擁抱。

參加婚宴的村民好奇張望, 僅吃喝間,就看到飛上枝頭的鳳凰落地成了雞。

季風鈴緊緊擁抱住李少爺,喜極而泣不是假的, 動情喃語不是假的。

季風鈴反復念著褚風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陌生是她第一次看見真人, 熟悉是她多次在李家下人口口相傳的贊譽裏聽過。

“李老爺的兒子啊!人中之龍!”

“少爺和季少夫人是天生一對!”

“兩個人青梅竹馬,可惜了, 五年沒消息了……”

褚風感覺天旋地轉,太陽穴脹痛不已, 她手裏拽著的紅蓋頭垂落到了地上。

季風鈴驀的回頭,像上次褚風在庭院裏看她那樣擡頭,窗邊沒有人。

“新郎”立在房檐下, 聽見祝賀聲變成了嘲笑和譏諷。

男人氣憤,回到褚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褚風找出來, 拳頭挾風落下,“你——”

褚秋穿上外套從堂屋出來, 驚訝問:“怎麽了?不是去喝喜酒了?”

“小風!”褚秋一聲尖叫,男人的拳頭停在褚風的鼻尖,拳風抖落一滴眼淚。

褚風一把推開他, 狼狽的抹臉,問:“你回來幹什麽!”

男人沖著墻呸了一聲,胸前別著結婚用的大紅花,問:“錢怎麽辦?”

褚秋詫異問:“你們在說什麽?”

褚風擺正衣襟,倔強的扭頭:“我不知道。”

男子低沉的聲音說:“你姐的肚子藏不住了。”

褚秋捂住自己微攏的小腹。

“沒錢,我們這一輩子也離不開水鎮!”

水鎮近日發生了三件大事,第一是勞改犯入贅李家,洞房當天李家的正牌少爺回了家,這禮未成,房未入,沒人再認他這個少姑爺。勞改犯又成了十裏八村的笑話。

第二,李少爺回來了,給閉塞的水鎮帶回了一個好消息,他說仗要打完了!

第三件事,李少爺是上頭派回來重建法律失序的水鎮!

第二天,李家門前三天的流水席還沒撤,衙門就重修改叫了警察局,府衙粉刷之後重整舊案,未滿服刑期的犯人要通通押回去。

警察局給了一個從寬發落的機會,讓去自首。

烏泱泱的人群堵在警察局門口,天天等著看熱鬧,誰家偷雞摸狗是小案,誰家寡婦偷人,誰家的地多占了一分,誰家的攤位被強占,淳樸的水鎮有了另一方風貌,堆了許久的稻草被翻面,露出下面惡臭發爛的底子。

“我得走了,”李少爺虛攏一下季風鈴,“局裏還有事。”

季風鈴點頭,替他整擺衣襟,兩人一起下樓,方管家打包了行李等在門口,賣身契沒了,他要離開水鎮。

李少爺沖他一笑,說:“方叔叔,要走了?”

方管家背著包袱,懷裏抱著牌位,說:“走了,走之前有幾句話,想跟少爺說。”

兩人結伴出門,季風鈴站在門廊下,聽到廚房木桶輕輕落地的聲音。

方管家沒去其他地方,他抱著牌位和李少爺一起進了警察局,在面對李少爺疑惑中,沖進吵嚷的人群高舉手中的牌位,他要鳴冤!周婆不是病死的!

林柯合上劇本揉眉,心想這劇幸好馬上要拍完了,真是夠折磨人的。

劇本糅雜的內容太多,演起來困難不說,沈導還透露出,後期要刪減的內容也不少。

林柯把劇本蓋在臉上,心裏想著季風鈴為褚風去認下殺人罪的下場,半晌,她品不出對錯,只能唏噓人物的命運。

“在想什麽呢?”鄒啟走過來,好奇問。

半個月過去,水鎮入秋已經是十月了,劇組演員劇組殺青,幸好有幾十上百的工作人員在,也不顯得冷清。

林柯挪開劇本,唔了一聲,問:“有事嗎?”

鄒啟隨手扯過一只馬紮坐下,腿吊兒郎當的翹著,感慨道:“沒想到啊,你和林秉然在一起了。”

林柯:“你想不到的事多著呢。”

鄒啟笑:“老同學,這些年過得怎麽樣啊?”

林柯把劇本蓋回臉上,垂在另一側的手不自覺尋找抓扶的位置,回答道:“還行,有話直說。”

鄒啟也不掩飾的說:“你不是要去古導演的組了嗎?怎麽樣?幫個忙,我演個男三男四,或者是個角色都行。”

林柯嫌棄的看他一眼,說:“我沒這個權利。”

“林老師也沒有?”鄒啟問,擡手揭開林柯臉上的劇本,“喲,要哭了?”

“去你媽的,”林柯劈手奪過劇本,“太陽太大了。”

林柯被曬得鼻子眼睛泛紅,身邊放著降溫解暑的藥,秋老虎來勢洶洶,她第一次忍受不住酷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