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夜的夢

“迪克, 呃……我剛剛的話不是那個意思。”

拉雅自知失言，露出了有些抱歉的表情。

“如果你想留下，我們不會阻止你的……但是, 我是說, 現在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女人解釋道。

“拉雅……”哈利試圖勸阻她。

“你們剛剛說的，布魯斯·韋恩想要收養我，是什麽意思？”迪克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拉雅張了張口, 欲言又止地望向哈利。

自知已經瞞不住了，哈利嘆了口氣，主動道。

“韋恩先生，他當時也在現場……他主動聯系了我們, 提出想要收養你, 他會為你提供優渥的生活條件和學習環境，無條件資助你到大學畢業。”

“應該不止這些吧。”

這場變故似乎令男孩的性情一夜之間變得成熟起來，他繼續追問。

“……”哈利陷入了猶豫。

拉雅憋不住了, 站出來補充, “沒錯……他承諾會贊助馬戲團，這是五年份的合同。”

她將桌上的一份文件舉起來。

“五年之內不要求任何投資回報，給我們的錢足夠支撐馬戲團這五年內所有的運營成本，甚至還綽綽有余,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合同老娘也是第一次見到——他甚至連名字都已經簽好了。”

迪克接過她手裏的合同, 一頁一頁地翻看起來。

年少的他看不懂裏邊復雜的行文條款，但那一串串的數字所表示的含義, 他還是明白的。

“你確定這裏面沒有陷阱？”

“如果要布置商業陷阱, 一百個我們也敵不過韋恩集團。”拉雅苦笑了一聲，“他們又何必小題大做？”

“他是想要買你。”她低下頭看了一眼男孩，又很快偏開臉, 擡起手摩挲著自己的脖子道，“一份贊助合同換一份領養協議。”

“這個哥譚闊佬，想要讓我們用你換馬戲團的未來。”

“……別放在心上，迪克，我不會同意這個交易的。”哈利用安撫的語氣說著，“本來我也沒打算將這個馬戲團繼續經營下去了……”

拉雅在一旁，忍著沒發表意見，不過看表情像是有些不忿。

“不，哈利先生，我願意去。”男孩合上合同。

“參孫也和我說了，他可以收養你——你說什麽？”哈利戴上了掛在脖子上的老花眼鏡，仔仔細細看向面前的男孩。

他依舊是那一副死氣沉沉的表情。

“我說，我同意。”

“迪克……如果是因為拉雅剛剛的話，你不需要在意……”

“拉雅姐姐說的沒錯，我現在就是一個拖油瓶，所以既然有冤大頭願意領養我，我為什麽不同意？”

男孩回答，“在哪兒簽字？”

……

哥譚的便利永遠為富人所享有，本該繁瑣冗長的領養手續沒過幾天就辦得差不多了。

消息來的那天，正是約翰·格雷森和瑪麗·格雷森入土的那天。

穿著黑色小西裝的男孩站在了茵茵綠地前，望著面前的墓碑，聽著牧師的悼念詞，看著那一鏟鏟的土蓋住那兩具漆黑的棺材，只覺得那觸目驚心的一幕仍然還在面前回蕩著。

男孩將白色的玫瑰放在墓碑前，起身的時候，突然感覺胸口空蕩得厲害，仿佛在這個世界失去了固定的錨點，身體輕輕的，像氣球一樣可以被一吹就走。

離開了父母，離開了馬戲團，理查德·格雷森還剩下什麽？

男孩無意識地撫摸著手腕上的護身符手繩。

他還會是曾經的他嗎？

“格雷森少爺。”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男孩轉過頭，望向來人。

一身黑色燕尾服的老人站在他身後三寸遠的地方，他的脊背筆直，說話的腔調中有一種慢條斯理的英倫口音，看模樣，像是傳聞中上流社會才有的那種管家。

“布魯斯老爺讓我來接您。”阿爾弗雷德側過身，讓他能看見停在墓園前的那輛低調卻又散發著昂貴氣息的黑色老爺車。

迪克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豪車，管家，面前的一切都令人陌生且無所適從，他真的能習慣這樣的生活嗎？

男孩的眼底流露出了一絲無措。

“迪克。”

黑人大力士獻完花，走到他的身旁，叫住了他。

男孩轉過身，便被緊緊抱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中。

“如果受了什麽委屈，你可以隨時回來，聽見了嗎？參孫叔叔罩著你。”

“嗯。”男孩回抱住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無須太多擔心。”大概是兩人的苦情氛圍太過濃重，一旁的老管家插話道，“我想格雷森少爺應該會被照顧得很好的。”

葬禮結束，又和馬戲團的成員們一一道別後，年輕的雜技演員……哦，現在是哥譚首富的養子，理查德·格雷森，也就是我們的迪克坐上了前往未知旅途的私人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