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三夜的夢

早些時候：

少年掛掉手中的電話, 轉過身。

“謝謝你呀，洛夫克拉夫特先生~”

將自己昔日的搭档摁在墻上的黑發男人僵硬地扭過頭來，蜷曲的頭發拂過臉頰, 在那張清臞的臉上投下深邃的陰影。

“我和弗朗西斯有過約定……不能放你走。”他用毫無起伏的語氣說著, 渾身上下散發出充滿違和感的非人氣息。

“我知道的呦。”少年將雙手背在身後，歪了歪腦袋，“既然如此的話, 洛夫克拉夫特先生要不要選擇和我也做一個約定呢？”

“約……定……？”

“是的。”少年眨了眨眼，“畢竟，我們也是朋友，不是嗎？”

……

在那青黃交接的田壟之上, 有一間無名無姓的偏僻的鄉間小屋, 磚紅色的瓦片，青灰色的屋頂，攀附在墻壁上的爬山虎和青苔, 無一不表現出這只是一間樸實無華的農舍。

然而, 這間農舍四周無數身穿黑衣、荷槍實彈的警衛，卻使得這普通的小瓦房變得不普通起來。

夜幕降臨，天穹之上，雲朵和天空的界線已經看不清晰。

其中一位巡視的警衛對著天空打了個哈欠, 睜開眼的時候, 無意中望見一縷紅芒。

“嗯？這是……”

下一刻，紅色的彗星裹挾著巨大的重力勢能從天而降, 在地面中砸出一個深坑。

轟隆隆——

異常的動靜令所有警衛將槍口對準了坑中央的位置, 煙塵散去，坑中走出來的人物輪廓變得逐漸清晰。

車輛前方氙氣大燈的光束照亮了那個人的外貌，那是個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 披著一件長及腳踝的黑色大衣，一頭橘色長發紮成松垮的馬尾被壓在黑色圓帽下，雙手插在兜裏，棱角分明的五官有著異國人的氣質，空氣中的昏暗融進那雙湖藍色的眼瞳之中，又在燈光的反射下形成一道暗芒。

“這裏就是Q被囚-禁的地方？”

青年啟唇，語氣冷酷。

無人應答。

“開……開火！”

異能力者降臨的強大氣場令四周的警衛無比警惕，紛紛扣下了扳機。

無人能躲過如此密集的火線，哪怕是異能力者也不例外。

然而，那些子彈“咻”地飛到青年附近，便如同被無形的屏障所抵擋住一般，懸浮在了空中，形成了一道密集的彈墻。

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年輕的異能力者身上迸發出紅芒，子彈的彈體在這樣的力量壓迫下竟然違背了動力學的原理調轉了方向，朝著開槍者的方向疾馳而去。

“啊！”

一時間慘叫聲從田圃四周響起。

等到一切動靜停止，田圃裏唯余一人站立。

……

那至始至終只是站在深坑中央的青年神情懶散，從口袋裏伸出右手，用戴著皮質手套的手指輕輕壓了壓頭頂的發頂，然後如閑庭信步般走向那間小屋，來到門扉前。

嘎吱——

生銹的鉸鏈發出一聲尖銳的異響，門不敲自開，門縫中泄出濃重的黑暗。

“嗯？”

中原中也的眼珠往一側瞥去，並敏銳地捕捉住了門縫中一絲正在不斷向外延伸的新芽。

下一刻，恍若吃了幾噸金坷垃一般瘋長而出的藤蔓撐破了那扇弱不禁風的木門，從瘦小的門洞中傾瀉而出，朝著那個黑衣異能力者傾軋過去，轉瞬就將他完全包裹得密不透風，成為了一個樹質的“繭”。

黑壓壓的門洞裏，走出一個低垂著腦袋，走路踉蹌的青年，他身上的外套破破爛爛地耷拉在肩膀上，露出穿在裏面的牛仔背帶褲和白襯衫，脖頸處的血管異常得突起，那些詭譎莫名的棕黑色藤蔓正是來自那裏，仿佛魔鬼的爪牙從中源源不斷地長出來，幾乎遮擋住他的半張臉。

“殺了……你……”

他的喉中發出獸類的嘶吼。

然而，面前的樹繭卻在下一刻泄出幾寸紅光，緊接著如一個被擠壓的爛橘子一般猛地朝四周崩裂開去。

“呵……”

站在一地木屑中央的人單手壓著自己頭頂的帽子，他的身周冒著一圈紅芒，橘發在沖擊下拂動著，身體前方的地面被延伸而來的藤蔓犁出了一尺深的溝壑，自己卻毫發無損。

風漸漸平息，青年終於擡起頭，望著前方，發出一聲嗤笑。

“這就是你全部的本事？”

仿佛聽見了他的挑釁，下一刻，那個操縱藤蔓的異能力者在氙氣燈的照射中緩緩擡起頭來，露出一張駭人的面孔。

他的雙瞳血紅，眼眶汩汩向下流著殷紅的血，面色青白，看上去不人不鬼，口中不斷低聲喃喃著。

“殺……殺……”

“被控制了嗎？”

中原中也皺起眉，看著面前的組合成員。

“真是狼狽啊。”

他原本稍微升起的幾分興致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與其在那個小崽子的異能力下飽受折磨——”青年往前邁了一步，身上紅光愈發強盛，無形的氣場迸發開來，他腳下的地面竟然開始寸寸龜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