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五夜的夢

布魯斯被潮水的聲音所喚醒。

他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在這場荒誕怪異的夢境中所見過的熟人們。

企鵝人、貓女、哈維,還有更多他叫不出名字但是熟悉的面龐——那些在酒館中的印斯茅斯人。

他們穿著制式一致的黑色雨衣,站在靠近海岸的一塊突出的石台上,附近是嶙峋的黑色礁石, 海水在腥臭的風中兇悍地拍打在這些礁石上, 留下一連串的白沫。

這裏顯然就是集會的地點, 魔鬼礁。

雨下得越來越下,海邊上的風肅殺陰冷,眾人手中的煤油燈也在劇烈搖晃著,那昏暗的燈光仿佛下一秒就要黯淡。

男人被捆在石台最中央的一根木柱上,雙手束縛在身後, 木柱深深地嵌入石塊底部, 又用結實的鉚釘和鋼圈固定住, 其余的所有人則圍繞著他站成了圓圈。

“看來我就是集會上的那簇篝火。”男人開口,聲音沙啞地開著玩笑。

在場沒有響起任何笑聲,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樣的,審視、漠然, 少數有些不忍, 但他們均保持沉默。

唯有一個人提出了疑問。

“布魯斯!”哈維從人群中沖出來,有幾個長得很像蛙人的印斯茅斯人想要攔住他,但被他掙脫了。

“放開我, 你們這些怪物!”哈維幾拳打倒了阻止他的人,沖上前來, “布魯斯?我的天,為什麽他們要把你綁起來,我只是聽說今天晚上的集會會有一場特殊的祭典,但是我沒有想到, 祭品會是你!”

“你什麽都不知道嗎?哈維。”布魯斯靜靜地看著他,“印斯茅斯人的秘密。”

“你在說什麽?”哈維露出疑惑地表情,“我會讓他們把你解開。我不知道是什麽讓他們這麽做,但是這樣是違法的!”

“別犯傻了,哈維·丹特。”拄著傘的企鵝人冷笑一聲,走到兩人三步遠的地方,那替他撐傘的附庸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祭品的人選就只有兩個,不是他,就是你。”

“你在說什麽?!”哈維·丹特皺著眉頭,“我們都是同鄉人,為什麽你們要選我們作為祭品?說到底,這場無厘頭的祭典到底是為了什麽?你們在向什麽東西祭祀?別和我說是什麽莫名其妙的海神,我無意詆毀宗教,但是活人祭祀?這種腐朽迷信的信仰你也相信,奧斯瓦爾德,你真是昏頭了!”

“這可不是什麽迷信。”奧斯瓦爾德似笑非笑地回答他的話,“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我們向沉睡於深海的偉大神明獻上忠誠的血脈用以繁衍,而他們則回饋我們富饒的漁產和數不清的黃金!”

他說完話,身旁的人們,特別是那些模樣有些怪異的蛙人們紛紛激動地歡呼起來。

“我們的血脈?我們都是印斯茅斯人,憑什麽你們不獻祭自己?”

“誰說我們沒有?”奧斯瓦爾德意有所指地說著,“這裏只有你們是異類,浪子們。”

他擡起手,示意身後的撐傘者退下,然後他摘下頭頂的高禮帽和手上的黑色皮手套,將自己的身體曝露在雨水當中。

與此同時,他身後的那些印斯茅斯人也揭開了頭頂的雨衣防水兜帽。

下一刻,他們的雙手指甲開始伸長,青綠色的鱗片開始在皮膚上蔓延,眼球變得渾濁,逐漸往外突出,脖頸處張開了幾片薄薄的腮裂,臉色變得呆木而又驚悚,身後的脊背不由自主地傴僂起來,脊背後長出了魚一樣的鱗刺。

“……上帝耶穌啊。”哈特·丹特愣住了,“這不可能是皮膚病吧?你……你不是奧斯瓦爾德,你們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句話似乎有些激怒了對方,那個矮個子蛙人憤怒地張開滿是利齒的嘴,“我就是奧斯瓦爾德!你這個蠢貨!”

他像犬吠似的大聲咆哮了一通,這才稍微冷靜下來,“印斯茅斯從很早開始就已經和來自海底的深潛者通婚了,這是來自我們祖上高貴的饋贈和光榮的血脈傳承,我們也許生下來是人類的樣子,但是漸漸地會產生深潛者的特征,等到了時間,我們會和祖輩一樣,回到海裏,到我們侍奉的神明身旁,獲得永生——這麽多年來,大部分的血脈都已經被同化,只有少數的漏網之魚,就像你們兩個。”

他來到布魯斯·韋恩身邊,“瑟琳娜·凱爾一直想寫信催你回來,她已經出現了顯性的深潛者體征,只要你和她成婚,便可以得到帶有深潛者血脈的孩子——當然,這樣被稀釋的血脈是我們所不齒的,你需要首先向那位神明證明你的虔誠——”

“什麽樣的虔誠?”男人靜靜地看著他。

“你很快就知道了。”奧斯瓦爾德只是冷笑著,卻不答。說話時,他始終用那青綠色的渾濁眼珠緊盯著男人的臉——他們不需要眨眼,布魯斯發現。

“寒暄的時間差不多就該結束了。”在一旁等得不耐煩的女人走上前來,那是菲爾·穆尼,她招了招手,幾個強壯的印斯茅斯人走上前來,用特質的鉗子去掉了捆住男人的那根木棍下方的固定釘,然後他們幾個人一前一後地將那根木頭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