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船來

深潛者們的歌聲隨著海水顫動著，一層淡淡的紅色光芒從巨大的金色弗坦神像上散發出來。

組織儀式的章魚腦袋，暗黃色扁圓形的眼中露出一絲精光。

隨著他擡起手中被血霧籠罩的金色長杖，一種低沉的呢喃聲開始混跡在歌聲之中。讓這首毛骨悚然的聲音又添上一絲詭異。

被血液染紅的海水向神像上凝聚，弗坦神像的紅光越來越多了，幾乎完全覆蓋了金色。

神像仿佛有了融化的跡象，然而也只有一點點跡象，一首聖歌結束，神像重新變回原樣。

章魚腦袋臉上露出一絲失望，隨著他一揮手，黑色的泡沫籠罩了他的身體，他消失在深潛者面前。

漸漸的，深潛者們的意識開始回歸，他們三五成群的散去。

迪普來的時間比較短，並沒有自己的交際圈，他孤零零的飄在水中，顯得是有些格格不入。

“眷族大人今天看起來有些不高興啊，連祈禱落幕都沒有進行。”迪普看著剛剛章魚腦袋的位置，喃喃自語的說到。

很快四周空曠了起來，迪普帶著肉蹼的腳掌開始擺動，向著家走去。

剛從禱告的建築中裏面出來，迪普就看到旁邊的六位族人正在用海草捆綁著一只虎鯨，他們用刀割開它的皮膚，放入一只冒著黑氣的海膽進去。

虎鯨開始劇烈的抽搐起來，嘴中不斷發出極度痛苦的悲鳴聲。

聽到這慘叫聲，深潛者們臉上卻露出興奮，仿佛折磨其他人能愉悅自己一般。

但這並不算完，站在魚頭前方的深潛者們開始拿出半邊磨的異常鋒利的貝殼，準備給虎鯨剝皮。

忽然他們停住了，向著一旁的迪普招手，看著他們那一雙雙沒有眼瞼的死灰色眼睛，迪普搖了搖頭向後退去。

折磨虎鯨的深潛者們見剛來的小家夥拒絕，並沒有在意。

新來的都這樣害羞，但是沒有關系，等他在這裏呆上幾十年，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當他把任何樂趣都享受完之後，他會加入進來的。

迪普默默的向家裏遊著，四周的族人開始了用盡一切辦法愉悅自己，通過他們的方式可以判斷年齡長短。

單純的性愛跟遊戲基本上都是剛下來幾十年的孩童，開始折磨別人又或者自殘是一些年齡幾百歲的中年人，年齡越大手段就越殘忍。

至於千年以上的老人，大部分都會回到自己的房間內，迪普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們在裏面做什麽。

就在他從一對纏綿在一起的族人遊過的時候，一位女性深潛者出現在他面前。

看到她，迪普臉上露出一絲畏懼，那是他的母親。

女深潛者擡起那墨綠色的尖爪，迪普連忙搖頭緩緩開始後退。

忽然，一身冰涼的身體從後面貼了上來，迪普回頭，那是母親的母親。

緊接著腳下一涼，他低頭看去，那是母親的另外一個孩子，是他的姐姐。

三人同時向著迪普抱去，冰涼的身體相互摩擦著。

“啊啊！！！”迪普用力推開她們，發瘋了一般逃跑了。

三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向著旁邊七八位深潛者纏成一團的肉球遊去。

迪普縮在自己房間角落裏，面帶恐懼蜷縮成渾身不斷的顫抖著。

作為孤兒的他非常渴望家人，當初作為乞丐的時候，他甚至在地上畫出家人，躺在地上，假裝跟他們在一起。

哪怕就是餓著肚子，他也會開心的暢想著自己的母親是如何溫柔，自己的父親是如此的強壯，自己的奶奶是如何的慈祥，自己跟他們在一起會多麽的快樂。

剛來到伊哈斯裏，他帶著這種心情第一次擁抱母親，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把他嚇壞了，他想要的家人不是這種，絕對不是這種。

迪普感到極度的惡心，但是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在自己陰暗的心靈深處，居然有了一絲妥協的動搖。

“喂……你們說，我們要是一直呆在這裏，會慢慢變得跟他們一樣麽……”一個聲音從迪普腦海中傳來。

面對這個問題，三個人格都沒有回答，他們隱隱知道了答案。

半晌過後，又一個聲音在迪普響了起來。“我不知道你們怎麽想，但是我想船長了，我想回島上去。”

迪普遊到房屋東面家裏，拿起一塊他從沉船之中找到的鏡子。

鏡子裏面是迪普的倒影，突出以致眼皮無法閉闔的眼睛，漸趨灰綠色的皮膚，長如尖針的牙齒，還有他腦袋上立起的暗紅色魚鰭。

“別想了，回不去了，我們現在就是怪物，我們不再是人類了。”

帶著鋒利指甲的手忽然動了起來，它插入瘋狂扯著臉上綠色鱗片，似乎想把外面這層恐怖扯下來。

可惜鱗片下面並不是人類光滑的皮膚，而是血肉模糊的肌肉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