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玫瑰工廠(118)

有人在逼迫白柳對塔維爾做, 那些投資人,那個廠長對他做的事情,再逼他成為他原本應該成為的那個人。

白柳都不想做, 不過他也不是毫無辦法,只是需要賭一把。

但這個辦法塔維爾一定不會允許。

白柳在想到這個辦法的一瞬間, 很快地低下了頭。

塔維爾太了解他了, 白柳很難在這個家夥面前藏住自己的想法,只能收斂眉目假裝在思考, 然後給出答案:“……解藥吧, 我沒有其他選擇了, 我已經和其他人做了交易了。”

“那只需要我的血液就可以了。”塔維爾伸出手,一支帶刺的,微小的, 血靈芝藤蔓從他白皙的手腕下青色的血管裏穿出,鮮紅的血液瞬間繞著他手腕兩側傾斜而下。

藤蔓貪婪地環繞著血液流過的路徑開始肆意生長,捆綁狀的在塔維爾的手臂上往裏蔓延, 尖利的黑刺刺穿瓷器般雪白的皮膚,很快更多的血液從洞狀的傷口裏湧了出來。

塔維爾的臉色隨著藤蔓的纏繞迅速的蒼白下去, 呼吸的節律也開始因為失血過多變得緩慢, 血液從他抱著白柳的指尖上不斷滴落。

“我……需要一個承裝血液的容器。”塔維爾眼瞼半闔,停停頓頓地說, “就像是受洗池那種。”

白柳的視線在房間內環視一圈,定格在了一個向上開口橫放玻璃展示櫃上。

塔維爾自覺地躺進了廠工們為他的心臟準備的更換玻璃櫃——這櫃子剛剛被拉出來白柳他們就闖進來了, 還是完好的, 沒有破損,和塔維爾的身高差不多長,恰好可以讓他躺進去。

無聲無息滲透出來的血液很快浸沒了塔維爾放在玻璃櫃兩側的手背。

——這場景和當初謝塔在教堂裏躺在受洗池一模一樣。

白柳下意識地別了過臉站起背對這一幕。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雙手不停地放開和聚攏,一直近距離的靠近塔維爾,香氣導致他的精神值一直在緩慢下降,到現在這一刻,終於到了出現幻覺的臨界點。

他腦子裏開始出現很多紛雜的聲音:

【——他很痛!你看不到他很痛嗎!你是個怪物嗎!你沒有感情嗎!快停下!】

【你知道他到底多痛嗎!你為什麽要折磨他!你這種人也會有最重要的人嗎!】

【你是不是沒有辦法和人共情?】

【他果然是個怪物吧?】

【白柳,你精神狀態不太對,去找心理醫生看看吧……】

【……嚴重的創傷應激綜合征,在遇到傷痕場景的時候會下意識重復當時的刻板動作……】

【白六你為什麽怕水,你根本不是怕水,你是怕看到水裏的屍體,你還記得他是誰嗎?!】

【真的謝塔已經為你死了!】

【……某些並不是自己經受傷害,而是共情較強的PTSD患者會不斷幻想當初的場景,模擬自己代替那個人承受傷害來減輕愧疚感……】

【要是被折磨的是我,痛的是我,死的是我就好了……要是我可以代替蘇恙就好了……】

一切在白柳的腦中都開始混亂起來。

從窗簾後狹小的縫隙看過去,不斷被淹沒在受洗池裏的謝塔,耷拉在他臉龐兩側的發絲垂落血水。

從頭到尾,白柳的那些原本的童年幻想,一直都是謝塔——被小孩喊做怪物的,被老師排斥惡劣懲罰的,被一個人在教堂受洗關禁閉的,被一次又一次淹沒在受洗池裏清洗的,沒有辦法從那個福利院裏逃出來的人,全都是謝塔。

不是白六,不是白柳,是謝塔。

而在白柳的遺失的舊記憶裏,經歷這些的人,為什麽會被替換成他自己呢?

白柳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的皮膚上開始出現就像是有什麽藤蔓鉆出來的刺痛感。

他捂住了自己的脖頸,頸部血管一種藤蔓穿刺的劇烈痛楚讓他忍不住皺眉——但其實那裏什麽都沒有。

塔維爾的頸部穿刺出了一個一指粗壯的藤蔓,他的呼吸漸漸微弱下去,長發懸浮在血水裏,和藤蔓糾纏不清。

白柳開始站不穩,他覺得自己好像每一根骨頭都在往外不停冒尖刺,每次呼吸都會因為肌肉收縮被劃開而感到劇痛,讓他行動之間站立不穩,幾欲暈眩跪地。

但其實白柳身體裏什麽都沒有,只是幻覺而已,真實過分的幻覺。

這些白柳潛意識制造出來的幻覺正在讓他和塔維爾經歷一樣的事情。

塔維爾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你要走了嗎?”

“你要去做什麽?”

塔維爾安寧的聲音讓白柳平靜下來。

白柳扶住一根搖搖欲墜的冷卻管道深呼吸兩次,讓混成一團漿糊的大腦能保持一種基本的思考,然後回答塔維爾:“去告訴外面的人,我找到了【解藥】。”

“撒謊。”塔維爾說,“白柳,你在撒謊的時候從來不敢正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