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蝴蝶(第2/3頁)

他出去後,環生走進來,看見謝菱不高興地側躺著,一邊給她扇風,一邊小聲說:“大公子出去時,怎的神色有異?”

準確來說,是灰溜溜的。

但環生當然不能在主子面前用這種詞去形容另一位主子。

謝菱知道,不受寵的自己給了大哥臉色瞧,這叫蹬鼻子上臉,得意忘形。難道真以為對方來看望一下,便真是把自己放在了心上?這是很不應當的。

但她實在是克制不住心中那股子邪火。

她其實很大程度上是遷怒了,是因為那個不知名的變態讓她不安,所以她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謝菱煩悶地閉上眼。

她要趁著白日多睡會兒。

皇宮院落裏,行人不敢高聲語,朱墻碧瓦四方天。

男人高大的背影站在桌邊,幾乎擋去了窗欞外透來的半邊光亮。

尋常大小的畫筆,在他寬大的手中握著,竟像是稚童練習用的玩具筆一般。

但他落筆的姿態卻輕盈又有力,準確無誤地勾畫出紅繩、窗沿。

一幅完整的畫很快完成。

岑冥翳看著畫紙上的圖景,唇角輕勾。

恰在此時,陳慶炎拿著一卷兵書走進來要同他說話,也瞧見了桌上正晾幹的那幅畫。

陳慶炎愣了愣,目光不由得停駐其上。

雪白的毛絨小兔在深春花樹下玩著一卷散落的紅繩,那白白的爪子被紅繩繞了幾圈,水潤黑眸專注而無辜,它舉起小爪,低頭似要嗅聞,動作可愛生動。

陳慶炎摸了摸後腦勺。

他這混不吝的好友,什麽時候對小動物如此熱愛起來了?

岑冥翳將畫筆擲於空筒之中,側身擋住了陳慶炎的視線,靠在書桌上,不大正經地斜立著,半闔的黑眸中光芒卻銳利似要奪人心神。

即便是多年好友,陳慶炎偶爾也會被他這樣的視線給嚇到。

但陳慶炎向來是好奇心起來時,便膽兒也膨脹的,側身越過岑冥翳的肩膀,還要去看那幅畫。

“三殿下,你怎麽開始畫小兔?畫得這麽可愛,莫不是真的在哪兒養了一窩?能不能送我一只。”

畫紙漸漸幹了,岑冥翳反手將畫紙卷起,塞進衣袖裏,不做聲地從陳慶炎手中奪過兵書,翻了兩頁。

陳慶炎氣惱道:“如今你是越發小氣了,兔子不給送便罷了,畫也不給多看一眼?”

只是,還沒抱怨兩句,便被岑冥翳涼颼颼的語調給打斷。

“錯了。”

什麽錯了?

陳慶炎低頭一看,只見岑冥翳隨手將他好不容易淘來的那本兵書扔在桌上,隨後抱著手臂,一臉興致缺缺。

陳慶炎頭皮一麻:“不會吧,又錯了?這可是小爺我去古玩市場淘了不知道多久才淘回來的,與你所指定的條件完全吻合,不可能錯!”

“錯就是錯了。”岑冥翳指著攤開的書頁上某一處墨痕,“這是謄抄本,此處便是謄抄錯後改動的痕跡,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陳慶炎唉聲嘆氣,不得不從袖子裏掏出十幾枚金珠,瞪著眼睛塞給了岑冥翳。

這是他們之間的賭約,陳慶炎與岑冥翳兩個富貴子弟,長日無聊,便常常尋來各種條件,與彼此做賭,以此為樂。只不過陳慶炎總是輸得多,這次亦如是。

陳慶炎終究不甘心,朝岑冥翳擠眉弄眼道:“三殿下,你那個為期一月的賭約,又如何?謝家那位可有進展啊?”

他總不信岑冥翳不會輸!

一個月,就想叫守規矩的世家貴女傾心相許,哪有那麽簡單。

岑冥翳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聲線喑啞:“自然盡在掌握之中。”

陳慶炎本是想將他一軍,卻不料反被岑冥翳淡然的氣場給壓制,哼哼兩聲不說話。

暮色沉沉,即將入夜,謝菱鉆進床榻簾帳之中,裹緊被子,蜷坐在床上,留出一條不起眼的縫隙,瞪大眼睛盯著床榻之外的一丈之地。

她白天已經努力吃飽睡足,就留待精力晚上親自來捉“鬼”。

謝菱已經打定主意,今晚哪怕強撐著眼睛也不眨一下,她也要捉到那變態的蛛絲馬跡。

手邊早已備好了各種物品,有整整一桶辣椒水,有一個上滿了面粉的石盤,只待那變態出現,她便要豁出去,哪怕不能制服他,也要用石盤將他的臉拓下來,滿城懸賞。

月兒高懸,謝菱等啊等,等啊等,卻連一只貓兒也沒等來。

她不斷掐緊自己的腿肉,才叫自己撐住了不曾睡過去。

而直到天光亮起,外邊也一點動靜都不曾有。

這時謝菱已經腦袋發懵,誰也睡不著了。

小小的腦袋瓜裏滿是大大的疑惑,那鬼怎麽就沒有來呢?

環生照例端著洗漱等物進來,就見三姑娘抱著雙腿,可憐兮兮地發著懵,下巴磕在膝蓋上,大眼睛遲緩地眨著,底下一片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