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瘋狗(第2/4頁)

謝菱和環生說話,也沒防著誰,街角那人聽罷,見兩人背影消失在墻後,便也悄悄折返,回去向主子稟報。

大理寺卿的府邸清正端肅,一人站在桌前,將方才所見一一講來。

“……謝姑娘行止與前幾日並無不同,今日出門,采買藥材,都是防疫用物。”

那人是個會辦事的,知道追蹤線人這件事,寧願多說,也不遺漏。

想了想,又補充了幾句,將謝姑娘被狗嚇到,又與婢女的那番討論也說給了主子聽。

沈瑞宇一怔,反復問道:“她真這麽說的?”

手下微微擡頭,不敢遲疑,又彎下腰去:“是。”

沈瑞宇默然了許久。

曾經,玉匣也說過類似的話。

那時他被皇帝責罰,只有資格去斷一些尋常市井的小案子,正遇上一樁女子遭人輕薄、卻被男子反過來誣告之事。

那女子為證清白,在鬧市之中大肆敘說自己被男子揩油亂摸的經過,被不少好事者圍觀著聽,但是實際上憐惜她的人僅在少數,多數人卻是湊熱鬧看好戲。

甚至還有一小撮,故意指責那女子不要臉面,連這種私密事都講給人聽,可見也確實有故意勾引人的嫌疑,而並非是那男子輕薄她。

那女子終究獨木難支,被這麽多人圍著攻擊,漸漸氣勢也弱了下來,玉匣卻從衙門裏沖出去,站到了桌上,對著那些看熱鬧的人喊:“這案子,有沈少卿在判,真相還未知,你們卻一個勁指責起一方來。”

“她說這些,哪怕說一千遍一萬遍,哪怕沒有一個人聽信,那她也是為了自證清白,正是在乎名聲的表現,你們攔著她不讓她說話,是想做什麽?是想讓她怕了那男的嗎?”

沈瑞宇手裏捏著一枚木制的棋子,半晌,才對桌前的人擺了擺手:“好。你去吧。謝府那邊,繼續多盯著,有什麽消息,便來報。”

手下依言,雙臂高舉,指尖合攏,彎腰倒退著出去了。

掩上門後,他才直起腰,卻有些納悶。

追蹤線人的痕跡,是很尋常的事,既是為了觀察線人有沒有可能造假,也是一種保護。

但是,尋常來說,不過跟個三五天也就罷了,沈大人這一回派他跟著謝府的三姑娘探聽消息,都多久了?

怎麽,還要跟?

-

世子府。

“怎麽樣?你這次究竟夢見什麽了?”

陸鳴煥剛剛下朝便趕來,一身紅色官服越發襯得他面色如玉,驕矜貴氣。

黎奪錦靠在床頭,簾帳半遮住他的面容,陸鳴煥心中著急,想要上手撩開簾帳,卻又頓在半路。

他用力收回手,隔著一步的距離問:“臉色那麽難看,莫不是沒夢到阿鏡,反而又做了噩夢。”

黎奪錦深吸一口氣,掀開錦被走下床。

他身上各處穴位紮了數根長針,本就於人身體有害,又多日臥床,身上原本強勁的肌肉早已變得枯瘦,原本他與陸鳴煥個子相仿,如今因為他過於枯瘦,倒顯得高些。

黎奪錦沒有看陸鳴煥,說道:“我夢見,你險些將阿鏡害死的那次。”

陸鳴煥面色一僵,咬住了牙。

半晌,他盯住黎奪錦:“你是故意胡說,拿這事氣我吧。黎奪錦,你別以為說這種話刺我,你就算贏了,阿鏡是死在你手裏,你記得吧。”

黎奪錦長眉緊蹙,水妖般蒼白的臉上忽然皺了皺,抿住薄唇忍住嗆咳,但幾聲悶咳過後,嘴角依舊滲出鮮血。

陸鳴煥眼瞳微微放大,攥緊雙拳,壓抑著復雜而沖動的情緒。

黎奪錦倒是面色平靜,擡袖擦去了嘴角的血跡,搖搖頭:“我並非故意。”

黎奪錦面色雖是平靜,心中卻也多有疑慮。

夢境中,出現了很多他原先並不知道的事。

比如,陸鳴煥與阿鏡在山中遇險,他雖然知道事情經過,但並不知道具體細節。

可在他的夢境之中,他竟然清楚地聽到了陸鳴煥同喬扮成瓜農的那人所對的暗號,這是他之前絕對沒有聽說過的。

為什麽,他會夢到一些自己之前並沒有記憶的事?

黎奪錦忽然又想到,他曾經夢到過的,他與阿鏡見的第一面,便將她當做囚犯,一刀將她置於死地的事。

那個,真的只是一場簡單的噩夢?

陸鳴煥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顧黎奪錦的阻攔,走過去將黎奪錦身上的長針盡數拔了出來,扔到桌上。

“好,就算你不是故意。可是你夢到那些有什麽用?黎奪錦,阿鏡已經死了,你就算再怎麽不承認,她也是死在你面前,你成日去夢她,也改變不了過去!”

黎奪錦喉中仍有腥苦血味,他又何嘗不知道,人做夢,只是為了欺騙自己,哪怕能在夢中、在回憶中見一面阿鏡,也是好的。

但是陸鳴煥的最後一句話,突然叫他頓了一下,思緒竟轉向了另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