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許紅梅一雙柳葉眉都快挑到發際線了,氣的。她處心積慮這麽久,好容易才把繼女掃地出門,以後這小白樓,丈夫的人脈,資源,都只能是安雅的。“容和,咱先商量商量。”

然而,安然懶得看她臉色,她就神情自若的走進廚房,熟練的摸出四個雞蛋半塊紅糖,先來碗紅糖蛋補補,再泡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奶粉,任何時候都別委屈了自個兒。

把個安雅嘴都氣歪了,這些好東西她配嗎?可是她又不能破壞十七年來苦心營造的人設,天大的憤恨也只能咽進肚子。

喂過小貓蛋一回奶,肚子餓得不是一般快,坐了一會兒,撒過兩泡尿,安然又進廚房,摸出一把細面條,切了小半斤老火腿,和著小半斤臘香腸,煮出一盆面條,慢悠悠的吃上。對,肉太多,她是吃不完,可她寧願喂狗也不給他們剩下。

從小到大,安雅吃白面她就粗糧紅薯土豆混著,安雅吃肉她連湯也喝不上一口,安雅吃雞蛋她連雞蛋殼也舔不上一口,每天放學不是做飯就是洗衣服擦地板,真·吃得少幹得多·小保姆。

現在不就吃家裏幾口肉嘛,瞧把她委屈得,嘴更歪了,咚咚咚跑上樓,房門摔得震天響。

一會兒,樓上傳來摔桌子打板凳的動靜,安容和步履蹣跚地下來,“然然啊,你阿姨說得也對,爸爸不能給你安排工作,恐落人口實,戶口呢,也不好再遷回來……”

安然心內冷笑,剛說他還念兩分父女之情,這不,又固態萌發了,從小到大任何一件對她有利的事,一開始他都答應得好好的,胸脯拍得震天響,可但凡許紅梅吹兩句枕頭風,立馬就能反悔。

宋知青雖然也跟她離婚了,可人在孩子的撫養問題上從不推辭,該出錢出錢,該出力出力,答應孩子的事哪怕是動用幾十年的老關系也能硬著頭皮求人。

他呢?說話像放屁。

可能是女兒的眼神太失望,太淒苦,安容和心頭一痛,在幹部裝的四個口袋裏摸了一遍,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票子來:“然然,這點錢你先拿著,爸還有,等著,啊。”滿屋子翻箱倒櫃,從幾個不同的隱蔽處又掏出幾個大團結卷的卷卷來。

“噓,別說話,這是我這幾年攢的,你阿姨的脾氣你也知道……雖然不多,也是爸爸的心意。”

安然一看,也就30塊。如果沒記錯的話,他現在的月工資應該是80塊,改開後被部委選中委派至南方建分廠,第一年就是200,後期還有各類獎金,零零總總可不少。

“然然我可警告你啊,人得學會知足,得知道感恩,這三十塊也是我辛辛苦苦攢的。”

安然眼含熱淚:“爸爸,你們怎麽忍心用三十塊錢買斷我和貓蛋的戶口呀?”她可以肯定,給錢的主意是許紅梅出的,安容和不過是配合她唱紅臉罷了。

安容和本就搖擺不定的心又往她這邊偏了一下,“等著,爸還有二十。”

於是,就這麽安然哭一下,他搜刮出十塊二十塊,再哭一下,訴說多年的委屈和以後生活的無依,他又扣索出五塊八塊。雖然離他的小金庫數目不過是九牛一毛,可安然還是樂啊。

安家背地裏把她當小保姆,可外人看得見的住宿穿著卻很會做樣子,一米八的實木大床冬暖夏涼,鋪蓋也是極好的面料,小貓蛋洗過香噴噴的澡躺在上頭,也不怕擦傷皮膚。媽媽的手溫柔的在她軟軟的小身子上做撫觸,真是舒服得不像話,小哈欠一打,眼睛半睜半閉。

“小貓蛋睡覺覺,明兒咱早早的回家,回姥姥家,跟鐵蛋哥哥玩兒,好不好?”

“不過啊,送上門的大戶不吃,不吃白不吃。”

***

對她的不歡迎,安家三口毫不掩飾:許紅梅跟安容和吵了半宿的架,就差打起來;安雅在房間裏進進出出,門都快摔爛了,更別說她還站走廊裏指桑罵槐,吵得安然心煩不已。

本來還擔心小貓蛋會被他們制造的噪音嚇醒,誰知道小家夥充耳不聞,睡得呼呼的。可能是從沒睡過這麽柔軟,這麽幹凈的大床,吃著奶就睡著了,小咕嚕打得,跟小貓崽子似的。

當然,吃得多,吃得好,安然的奶水也特別足,平時夜裏醒來要兩邊都吃一遍才能喂飽的小肚子,今兒居然只吃一邊都吃不完。

要是能天天喝奶粉,天天大魚大肉該多好啊,小貓蛋肯定能比現在長得好。這孩子,白是白,頭發也挺好,就是汗多,吃會兒奶都能把衣服濕透,那天大夫說了,這是腎氣不足的表現。就像一棵小小的苞谷秧子,因為肥料不足,為了追上別的苞谷秧子蹭蹭蹭往上漲,她費的勁老大了。

該怎樣把肥給追上來呢?安然想著想著,就給睡著了。

第二天居然破天荒的睡了個懶覺,小貓蛋紅著臉,在身邊扭來扭去,似乎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