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弗洛裏安似乎也覺得自己一直低頭不太好。

迎著吉爾伽美什狐疑的目光, 他擡起眼,已經恢復一片平靜。如果不是太宰治正巧坐在他對面,眼尖地捕捉到弗洛裏安低下頭時的一點異樣, 怕也是要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平靜是弗洛裏安最經常的模樣。在慌亂之下,他會偽裝成這副最熟悉的樣子來讓別人發現沒什麽不對勁……可惜他遇到的是太宰治和吉爾伽美什, 並且他本身的演技也不過關。

五十嵐楓:……這我真的沒辦法, 弗洛裏安的人設就是這個樣子的啊!

太宰治望了眼黑著臉的吉爾伽美什,嘴角噙著一點笑。

這樣就有意思了。

沒想到看上去最好哄騙的人竟然有事情瞞著自己嗎?按照剛才吉爾伽美什的表現, 太宰治並不認為吉爾伽美什會無動於衷。說的好聽些是隱瞞, 嚴重些就能算得上是欺騙了。

吉爾伽美什心高氣傲, 眼中更是容不得一點砂粒。

有趣。

太宰治嘴角的笑加深了。

“……那就這樣吧。”弗洛裏安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語。“抱歉,”他努力地扯了扯嘴角, 想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點,“雖然他沒有履行到保密義務,但是我不是非常想討論這個話題。”

太宰治立刻裝作體貼地道:“沒有關系。”

他清楚現在並不是繼續和弗洛裏安聊下去的時機, 還不如趁早溜之大吉,讓弗洛裏安和吉爾伽美什先解決這個問題。畢竟吉爾伽美什看上去可不像是會忍耐的人, 能當著太宰治的面沒發作就已經是奇跡了。

太宰治是來談判的, 不是來送死的。

他轉頭問衛宮士郎:“能否帶我去拜訪一下這家的主人?”

太宰治的態度很和善,衛宮士郎愣了愣。他說自己先去問一下衛宮切嗣, 便匆匆離開了餐廳,沒過多久衛宮士郎就回來,摸著頭說衛宮切嗣現在剛好有空。太宰治自然求之不得,同衛宮士郎一起離開了餐廳, 還順手拉上了門。

室內一片沉寂,空氣冷得仿佛被凍結了。

弗洛裏安很習慣安靜, 畢竟他度過了一段很長沒有人交流的時間,但要吉爾伽美什安靜,那可做不到。

“你就沒什麽要對本王說的?”

吉爾伽美什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如同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濺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弗洛裏安張了張嘴,臉上竟有些……

茫然。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對吉爾伽美什說什麽,只是憑借自己的本能來表達,也沒怎麽組織語言,聽起來甚至都是斷斷續續的。

“……我覺得很難過,吉爾。”弗洛裏安看吉爾伽美什,笨拙地重復了一遍,“我覺得很難過。”

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嗎?

吉爾伽美什不耐地閉上眼睛。

明明是弗洛裏安隱瞞事情在先,現在還有種先說自己很難過?吉爾伽美什氣極反笑,問:“你有什麽好難過的?你還會難過?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這次弗洛裏安沒有馬上回答。

吉爾伽美什素來都沒什麽耐心,聽他這次沒聲音,背後便憑空冒出一片金色光圈,放眼望過去數也數不清的武器從光圈之中鉆了出來。

最古之王的尊嚴容忍不了任何挑釁,哪怕是他的禦主。

弗洛裏安的聲音終於響起:

“因為想活下去,想和吉爾……但是好難。”

……一個連吉爾伽美什怎麽罵都沒有任何反應的人,一個基本上不會有什麽情緒波動的人,可是他竟然會因為自己可能沒辦法和吉爾伽美什繼續在一起而難過。

……他竟然會明白,這種情緒叫難過。

吉爾伽美什頓了頓,身周的光圈便化為金點在空氣中消散了。

他嗤笑了一聲:“雜修。”

弗洛裏安連眼睛都沒擡,顯然已經相當習慣吉爾伽美什時不時冒出來的這句話。他沒指望吉爾伽美什能安慰自己,要吉爾伽美什安慰人,怎麽也是做夢比較快。

可吉爾伽美什丟下了一句:“怕什麽?”

弗洛裏安一愣,遲疑地擡起頭。

最古之王沒看弗洛裏安,一雙紅眸望向窗外。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夢。

-

……

這是夢,吉爾伽美什很清楚。

這是第四次聖杯戰爭的終點,吉爾伽美什也很明白。

這是弗洛裏安最後失蹤的地方,吉爾伽美什也看到了。

“……聖杯,被汙染了嗎?”

黑色的太陽浮現在冬木市的上空,黑泥從中傾瀉而下。地面上燃起熊熊大火,黑泥貪婪地將這塊土地占為己有,如同毒蛇一般悠閑地巡視,遇到了什麽不順眼的東西便一口吞噬,無論是建築,還是汽車,或者是人。

弗洛裏安站在廢墟的一角,面上有些茫然。

當時他身邊沒有吉爾伽美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