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搞什麽嘛——最後還是得靠名偵探啊。”

江戶川亂步扶了下眼鏡, 不滿地哼了一聲。名偵探就是有這樣奇怪的魔力,隨著他的到來,還在唱歌的村民們竟然自發地為他讓出一條道, 江戶川亂步很快就抵達了祭祀會場的正中央。

他身後自然少不了武裝偵探社的人。會場並不大,根本容納不下這麽多人, 空間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

“不可以再拿他當祭品了哦, ”熊熊燃燒的火堆倒影在江戶川亂步碧綠色的眼眸之中,他不滿地抱怨道, “就算是敵人, 名偵探也看不下去了。”

祭司的瞳孔微微一縮。

他下意識地提高聲音:“你在胡說什麽!無關人員不要妨礙祭祀——”

江戶川亂步叉著腰, 饒有興致地打量了祭司一會兒,忽然噗嗤笑出了聲:“什麽嘛,原來你根本不知道啊。”

他的目光在會場轉了一圈, 精準地捕捉到站在人群之外的禪院尚也和五條悟。禪院尚也並不慌張,甚至還對江戶川亂步微微點頭,還比了個wink——無論怎麽說, 在武裝偵探社的這群人中間,禪院尚也和江戶川亂步還是相當熟悉的。

江戶川亂步沒搭理禪院尚也。

禪院尚也無奈地攤開手, 對著五條悟感嘆道:“看來名偵探先生已經把他可憐的助理完全遺忘了。”

五條悟挑了挑眉:“既然如此, 那跳個槽嗎?”

“沒到那個地步,名偵探只是對我有些不滿, ”禪院尚也聳了聳肩,“畢竟向我這樣貪心的人,也沒幾個人會喜歡吧?”

禪院尚也和神律澈結盟的事情並不是秘密,而江戶川亂步更是一眼就看得出禪院尚也還並不打算放棄津島溫樹, 準備聯合三方來一起對付弗洛裏安那邊。

名偵探看出了他的意圖,所以才自顧自地生悶氣。畢竟禪院尚也連聲招呼都沒打。

會場中的名偵探還在繼續推理。他示意那兩個搬著稻草人的村民將其放下, 盯著村民臉上的面具看了會兒。

他蹲下身,先是戳了戳草人,拔了幾根稻草搓了搓,確定這只是普通的稻草之後,眸子注意到一堆枯黃中間隱隱透露出的一點白,嘴角不禁勾起。

“真的很奇怪,這講不通,這個草人為什麽能代替他呢?難道是因為這個名字?”江戶川亂步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這只是一個名字而已……原來如此,名字在這個時代有著特殊的力量嗎?”

沒人聽得懂江戶川亂步此時在說什麽,祭司轉身,想讓村民把江戶川亂步帶走。可是他呵斥的聲音卻不是那麽有力,甚至還在隱隱地顫抖,讓人很容易就聽出來了他的心虛與恐慌。

村民們紛紛狐疑地看向祭司。

在他們心中,祭祀是至高無上的——因為能保佑他們風調雨順的,自然容不得任何人做手腳。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獻祭方式,每年都犧牲他身上的一部分。可是一個人身上能有多少東西呢?你們要犧牲他到什麽時候?說不定十幾年,哦不,幾年後他就被你們掠奪一空——到時候你們又該怎麽辦?再推出一個人來?可是像他一樣的人你們要到哪裏去找?”

江戶川亂步的語氣中難得帶上了些嘲諷,就算是與他朝夕相處的武裝偵探社眾人,都鮮少看得到他這一面:“即使你們是幸運的,又誕生了一個寵兒,你們還是要將他獻祭給神明,第一年剝去他的親情,第二年剝去他的友情,第三年,第四年……直到將他的感情全部剝離,現在的他還能稱作是人嗎?”

江戶川亂步這句話剛落,禪院尚也輕輕地嘆了口氣:“……原來如此,這樣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洞穴之中,面對禪院尚也的建議,已經不是神的神律澈說:“我不認為自己有朋友。”

——因為在他並不明白朋友是什麽,也沒有友情這種事物。可是他不是天生就沒有,他只是被剝奪了,再也沒人將其返還。

依舊是在洞穴裏,禪院尚也問還沒是神的神律澈,在被關進來之前見過什麽人,神律澈的反應很平淡:“有過,但記不清了。”

——他其實是有家人的,只是對他來說,家人已經完全不重要了。因為他被剝奪了親情。

禪院尚也的面色不怎麽好看。伏黑甚爾知道原因,無論禪院尚也平時看上去是怎麽調皮搗蛋,甚至還頗有些“無惡不作”的味道在裏頭,可他其實卻能稱得上是個好人。

不然禪院尚也不會因為家族的醜陋而毅然決然地同那些長老撕破臉。

想到這裏,伏黑甚爾對禪院尚也的情緒不由得相當復雜了。

在知道禪院尚也所有的算計都是為了贏這場遊戲,而他贏這場遊戲只是為了復活伏黑甚爾而已——伏黑甚爾其實是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所以保持了很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