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仔仔細細將這一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記入自己的隨筆之中。

溫清霄是越看越覺得這一段話說的極有道理, 每讀一遍,便能有新的發現與體會。

溫清霄這樣的動作落在顧硯書眼中,也不覺得其失禮。

顧硯書大概能夠明白溫清霄的心情。

類似於後世的科學家們, 在遇到一件以前從未發現過的物質, 或者是在研究上有了新的突破之後, 也會像這般專注, 乃至於廢寢忘食。

對於想讓溫清霄日後推行孔孟之道的顧硯書來說, 溫清霄此時能有如此的專注,甚至還是一件好事。

為了不打擾溫清霄, 顧硯書幹脆提出了告辭。

這個時候,溫清霄也意識到了自己這樣直接將客人晾在一旁的舉動著實有些不妥。

好在顧硯書對此完全不在意。

甚至還告訴溫清霄,孟老先生生前也曾經留下過不少文章, 只是大多為散亂的隨記,若是溫清霄喜歡,他回府之後可以將其整理一番, 然後送來。

都說窺一斑而見全豹,僅僅是從這一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溫清霄便能知這位孟老先生的文學造詣以及思想高度非常人所能及。

原本溫清霄心中對孟老先生已經仙逝, 無法與之交流深感遺憾。

現在得知顧硯書手中還有這位孟老先生其他的文章, 自然是十分心動。

不能親自與孟老先生交流, 能夠通過其文章與之神交, 也是一件幸事。

大感驚喜之下, 自然不會拒絕顧硯書的提議。

溫清霄這樣的反應,顧硯書絲毫不意外:

“只是孟老先生留下的手記略微有些雜亂, 時間也有些久遠了,想要整理,恐怕需要一些時日。”

顧硯書從啟蒙之時便是學習孔孟之道, 雖然大多內容已經鐫刻進骨血,但到底已經有數十年沒有用過,回去回憶默寫,倒也需要一些功夫。

除此之外,還需要剔除一些信息。

比如今日給溫清霄所說這一段“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便是出自《孟子·告子章》,原文為《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在這一段話之前,其實還有一段話,為“舜發於畎畝之中,

傅悅舉於版築之間……”

其中所出現的舜、傅悅、膠鬲、管夷吾等人,皆是華夏歷史上的人物,並不存於天齊歷史之中。

若是直接這樣拿出來,難免會讓天齊之人看的雲裏霧裏,不知所雲,甚至恐怕會還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猜測。

對於這些東西,顧硯書也需要稍做修改或者是刪減。

這樣一來二去,自然需要用到不少時間。

溫清霄也不是什麽不懂為人處世之人,雖然心中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孟老先生留下的其他文章,但也對此頗為理解。

直言說不急,讓顧硯書得空了再送來也是一樣。

最後在顧硯書離去之時,還不忘再三相送,直到將顧硯書送至小院門口之時,才因為自己行動不便罷了休。

待到顧硯書離去之後,溫清霄也顧不上自己心心念念的《一代名相》後續,又重新開始琢磨顧硯書留下的那一句孟子之言。

顧硯書原本想著先將《三字經》以及《弟子規》這樣簡單的啟蒙讀物默寫出來。

恰巧日報的特刊,連環畫系列的第一期內容還沒有確定下來。

到時候便將《三字經》或者是《弟子規》印上去,不僅能夠提起普通百姓的興趣,同時也能用作孩童啟蒙。

然而他剛回到王府,興仁便來稟報說禮部將禮服送了過來,讓顧硯書先去看看是否合身。

聽聞此言,顧硯書也只能將心中的計劃暫且放下,讓興仁先將禮服送至臥房。

這次禮部給顧硯書送來的,是親王妃的禮服。

顧硯書與秦戮成婚已有數月,按理來說,禮部應當在兩人大婚後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裏,便將這禮服送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明日便是春節宮宴了,今日才將這禮服送來。

出現這樣的情況,倒也不是禮部故意怠慢顧硯書。

遠的不說,就說前些日子禮部尚書才從厲王府中得到了老花鏡等物,就沖著這一點,也不可能故意給厲王府使絆子。

全然是因為在天齊歷史上,從未有過位高權重的男子娶男妻的存在,所以給顧硯書制作親王妃禮服,便沒有任何資料可以考證,全憑禮部自己做主。

這種自己做主的事,往往也是最難的。

做好了,這是本分工作,應當的。

但若是做的不好,那便是輕則丟官,重則掉腦袋的大事。

一時間竟然沒有人敢輕易提出任何建議。

再加上以前秦戮兇名在外,禮部還隱隱約約從太醫院那邊聽到了厲王夫夫不和的傳聞,更是不敢拿這件事去叨擾秦戮。

禮部的人沒有來問,厲王府上上下下又都是一群糙老爺們兒,禮服這種旁枝末節的事,一時間竟然還真沒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