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顧硯書心中原本因為秦戮那一通屁話燃燒地正烈的怒火,因為秦戮此時的反應,倒是稍稍熄滅了些許。

見秦戮一個勁兒想讓他出去的模樣,顧硯書微微嘆了口氣,上前一步,將人摁回了原來的位置:

“喊什麽?外面的人都被我給打發走了,你就算是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但在真正上手之後,顧硯書才發現,原來眼睛也會騙人。

眼睛看著雖然消瘦了不少,但讓人至少覺得還能夠看的過眼的人,等到真正觸碰到了之後,才發現其身上的變化有多驚人。

秦戮原本那一身讓顧硯書愛不釋手的流暢的肌肉消失了不少不說,就連力道也被削弱了許多。

要放在以前,只要秦戮不願意,顧硯書就別想挪動他分毫。

但是現在,顧硯書只不過是稍稍一用力,便將人從床上最靠墻的位置,給挪了出來。

這個時候,顧硯書也才真正意識到,此時的小鹿,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虛弱許多。

原本想要就秦戮剛剛那番話,與他好好說道說道的顧硯書,心中到底是升起了一絲不忍,看著眼前虛弱的面孔,最終還是將到嘴邊的話給壓了回去,決定容後再議。

趁著秦戮被自己剛剛那一番話給鎮住的功夫,顧硯書便將人挪出來,邊向秦戮解釋著,自己在來的路上已經接種過了牛痘,讓秦戮不用擔心,他不會被感染。

聽到顧硯書的這一番話,秦戮眼中的擔憂才漸漸消散些許。

他雖然不知道顧硯書口中的牛痘為何物,但他卻了解顧硯書的性子,知道他既然這樣說了,那就一定是確有其事。

但心中又有一絲隱隱的疑慮,害怕顧硯書這是為了讓他寬心,故意編造出來的謊言。

但是下一刻,顧硯書的一句話,便打消了秦戮心中的疑慮:

“於立人這次也隨著一起來了,先讓他給王爺看看吧。”

說著,顧硯書便向身後看了一眼,秦戮順著顧硯書的的眼神望去,才發現此刻他的房間內,除了顧硯書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也是看到於立人之後,秦戮才徹底相信了顧硯書口中“接種過了牛痘,不會被天花感染”之事。

因為秦戮知道,自己的王妃不會為了讓他寬心,讓旁人承擔感染上不治之症的風險。

思及此,秦戮身上緊繃的肌肉,才逐漸放松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一直在房間角落裏裝死的於立人,終於從角落中緩緩走了出來,依言上前,為秦戮診脈。

於立人此前雖從未有過為天花病人診治的經歷,但在來的路上,於立人照顧了好幾個在接種牛痘之後,身上起了與天花類似的反應的禦醫。

也與幾位宮裏的禦醫深入交流過關於天花的診治方案,期間也交換過彼此的行醫經驗以及關於曾經看到過與天花有關的所有記載。

現在在面對秦戮之時,雖然不說遊刃有余,至少也能說出一個一二三來。

在望聞問切,看過了秦戮的情況後,於立人不由在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氣:

無他,王爺此時的情況,已經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了。

從他這一路上與其他禦醫的交流中可以知道,一般天花病人,在被感染後第十五天到第二十天,死亡幾率最高。

王爺雖然還未度過最危險的時期,但從脈象上來看,卻與往常被治愈的病人的極為相似,故而秦戮有很大的可能性被治愈。

更別說以往換上天花的病人,大多都會處於昏迷的狀態,即便清醒,也極少有能夠自主思考的存在。

但是現在,王爺除了最開始時出現了類似於看到了幻覺的現象,現在明顯思路清晰了不少,這也比大多數人的情況要好上不少了。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習慣使然,於立人依舊沒有將話說的太死,只於顧硯書說了,王爺的情況好過預期。

即便是這樣,顧硯書也覺得自己心中像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來之前,顧硯書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現在能夠從於立人口中聽到“好過預期”四個字,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就連秦戮,此刻心中也多了一股輕快之感。

“於大夫一路過來辛苦了,不若先回去休息片刻吧,我還有些話想與王爺單獨說一說。”

從京都到溢州,不僅顧硯書沒有睡上一個好覺,同行而來的侍衛以及禦醫等人,同樣沒有睡上一個好覺。

特別是於立人等人,在趕路的途中,還要為顧硯書手底下的那些人接種牛痘,同時還要照顧接種後反應較大的群體,甚至比顧硯書還要忙碌些許。

今日到了溢州,又因為顧硯書心中掛念著秦戮,便隨著一起直奔秦戮的住處而來,到現在甚至連口熱茶也沒喝上。

現在脈案已經記錄下了,於立人留在這裏也沒什麽事,顧硯書便幹脆將人給打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