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思念體與天車之轍

……尼古拉斯·弗拉梅爾?

安南挑了挑眉頭。

這可不是巧他媽給巧兒開門——巧到家了嗎?

與長公主不同,知道實情更多的安南其實不是很慌。

這位卡芙妮曾經的老師,在王都諾亞組建了名為“赫爾墨斯學派”的墮落者組織的超凡者……實際上,既不是尼古拉斯本人、也不是他的復制體人造人。

他甚至連人都不是,僅僅只是昔日“尼古拉斯·弗拉梅爾”的思念體而已。

所謂的思念體,也就是從噩夢中提取出來的一段意識。

一段生活在虛假的劇本之中,有著虛假的、或者不完全的記憶,與一定程度自由意識的“記憶殘片”。因為他被賦予了軀體,所以短時間內不會意識到自己只是一個不存在的幻象。

——在非“回憶”性質的噩夢中,噩夢都並非是真實發生的事。即使它再真實,也一定摻有個人意志的表達,而一切有著其他特殊性質的噩夢,實際上都是完全抽象的。

因為噩夢主人自身的怨念與意志,已經對這份儲存在夢界的記錄形成了片面的“錨定”。

它雖然確實是真實的,但它並非是全面的,同時也是誇張的——最簡單的道理,就是現實中是不可能有那麽多“謎題”的。

這通常意味著噩夢主人的某段潛意識的具現。

比如說畫廊中的“儲物櫃”和那些鬧鬼般的畫,就是莫裏森當時恐懼的化身。他可能當時在被追逐的時候,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懼……但噩夢無法將這種“感情”傳達給凈化者,於是它就制造了一個Jumpscare,來讓凈化者“嚇一跳”或者感到恐懼。

正如畫廊中的“大錘哥”完全無法溝通一樣。

如果他能夠逃離那個噩夢,被具現到外界、那麽他就是一個思念體。

人的情緒不是絕對穩定的,但“思念體”不同。思念體的情緒,與歷史中那一瞬間的情緒是絕對一致的。

舉個例子就是……“白塔”噩夢中的本傑明同樣也有著他自己幾乎全部的記憶,但如果讓真實的本傑明、與噩夢中的“本傑明”分別做同樣一個決策,那麽答案大概率是不一樣的。

如果讓本傑明在不保存記憶的情況下,重復扮演“白塔噩夢”中的本傑明,進行十次噩夢,那麽他每一次所說的話、所做的事大概都是不一樣的。

因為他可能想到某件事而變得心情不好,也可能這次回頭的角度更大一些、突然看到了什麽東西而產生了新的靈感。

但“思念體”每一次所做的舉動、所說的話,都必然是完全相同的,一個字都不會差。

如果不做幹涉,就連眼珠轉動的角度都不會有分毫不同;即使加以幹涉,思念體也會下意識的往“把劇本圓回來”的角度,而非是參考自身的記憶形成的三觀,來進行思考與行動。

——這是龍井茶在澤地黑塔還沒燒掉時,從那裏抄來的《噩夢學原理》中的內容。

書上將這種力,稱為“噩夢的矯正力”。

也即是說,噩夢中的每一個獨立意識,都會在潛意識中將“完成劇本”作為最優先的行動。

比方說,在某個噩夢中、按照世界背景前方應該有戰事的情況下,在酒館中遇到了一位與噩夢情節密切相關的上士。

如果是在現實中跟他說“你的XX上司找你”,他可能會將信將疑的離開——即使是他不確定,大概率也會去問問看……畢竟酒館什麽時候都可以去,但拒絕了上司的召喚卻是可能會出人命的。

但假如是在噩夢中,這種理由是絕對支不走他的。因為如果他離開了,之後的事就不會發生了。那麽他就會用各種理由來回絕。

某種意義上來說。

他們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NPC”。

而這就是真正經驗豐富的老巫師,判斷自己是否身處噩夢的“邏輯根據”。

澤地黑塔教給巫師們的《噩夢學》技術,就是教給他們使用邏輯來解構、瓦解一個噩夢。

並非是使用神術強拆噩夢,而是通過觀察、猜測、挖掘一個人的真實身份,然後對其進行幹涉,不著痕跡的給對方拋出諸多選擇。

通過觀察他們對諸多“選擇”的傾向性是否符合他們的人設,或者說是否明顯的違背他們的人設,就可以判斷他們在這個噩夢“劇本”中的分量。

也就是說,不調查噩夢本身,也不考慮解決噩夢的謎題。而是直接從“遊戲機制”上尋找答案——這的確是巫師們的風格。

而如今的尼古拉斯·弗拉梅爾,就是這樣一個思念體。

真正的尼古拉斯早就已經死了。

手段激烈到甚至可以說是挫骨揚灰……連屍體和靈魂都不剩,連思念體的部分記憶都被剔除,就是為了防止他留了後手突然詐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