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恰合巹酒(第2/3頁)

延景明心中的欣喜好似要溢出來一般,他拿起那五色絲線,溫慎之幫他系在手腕上,一面同他道:“我還買了紙鳶。”

延景明不知道紙鳶是什麽東西,溫慎之便認真與他解釋,隨後又道:“可惜宮內不能放紙鳶,父皇求仙道,空中有異物是犯禁,過兩日能出宮了,我帶你去城郊,那兒天空廣闊,你想怎麽樣都好。”

延景明只是不住點頭,他從未聽說過這麽神奇的小玩意,薄薄的一片紙張,竟然能連著線在天上飛,他只覺新奇,巴不得能出宮去看一看。

他有許多話想同延景明說,與溫慎之幾乎同時擡起了眼,二人目光相對,稍有停頓,紅燭映照之下,二人的面頰都好似微微有些泛紅,這氣氛曖昧,延景明開始有些不知所措。

他絞著衣袖,腦內嗡嗡地響起早上宮中來的那老嬤嬤同他說過的話,說若不知如何才好,便去翻自驛館帶來的妝奩,可又不能由他去看,一定要由溫慎之親自取出才對。

延景明並不明白對方為何要如此安排,他只記得阿兄的吩咐,不明白大盛禮官與嬤嬤的用意不要緊,照辦總是沒有錯的。

於是延景明開了口,認真同溫慎之道:“早上有個老阿嬤和窩嗦,要泥去看看那個黑色的大箱子。”

溫慎之微微一怔,一時間倒也不明白那嬤嬤為何要他如此,可說實話,他對宮中的大婚禮節其實也不太了解,不過是這幾日方聽禮官說了一些,他以為那箱中會是什麽緊要之物,便走了過去,找到延景明口中所說的箱子,將箱子翻開一看——那壓在箱底的,竟然是幾本秘戲圖冊。

溫慎之一時無言,也總算明白了嬤嬤話中的含義。

這是怕他與延景明二人無甚經驗,大婚之日便要抓瞎,因而特意留了基本幾本給他二人以作學習參考。

溫慎之隨手一翻,丟回箱中,轉頭見延景明坐在床沿滿面好奇,一面問他:“裏面素什馬?”

溫慎之答:“畫技太差,不值一觀。”

延景明:“?”

可溫慎之將箱子合上,轉身到了延景明身邊坐下,一側首忽而便見延景明懷中竟還揣著那金瓜,不由失笑,道:“你怎麽還抱著這金瓜?”

延景明有些緊張。

他不知自己為何會這般不知所措,只是迎著溫慎之的目光,他便止不住驚慌,只能竭力回想母妃同他說過的話,一面認真解釋,道:“瓜……窩母妃嗦……它……它圓潤……”

溫慎之看了看延景明懷裏橢圓的金瓜。

延景明:“害……害圓滿!值幾千頭羊!”

溫慎之:“……”

他抑不住笑,道:“金瓜是好物,可我有更好的寓意,你可以說與你母妃聽。”

延景明緊張不已,擡首看向溫慎之。

“瓜瓞綿綿。”溫慎之道,“爾昌爾熾。”

延景明:“……”

他覺得自己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覺得自己記住了,又好像沒記住,到頭來他也只能撓撓腦袋,低聲跟著溫慎之念道:“瓜綿綿……瓜瓜綿……綿綿瓜……”

溫慎之不由笑了一聲,終於沒抵住心頭誘惑,擡手摸了摸延景明的腦袋,道:“睡覺吧。”

他並無雜念,也僅是助延景明將身外那層層疊疊繁瑣的禮服褪去,便合衣躺在了床上,又輕聲開口,道:“我知和親多是無奈,你並不喜歡我——”

延景明疑惑不解回答:“窩很稀罕泥啊。”

溫慎之一頓,心中卻明白,延景明和他說的,絕對不是同一件事。

他甚至覺得,延景明也許根本不曾弄清沖喜與和親這兩件事的含義,他只能微微闔目,覺得一切顯然還不是時候,他便輕聲同延景明道:“明日你要隨我去見父皇與皇祖母,他們若是詢問,你說我身體不適便好。”

延景明撓頭。

他滿心疑惑,甚至連溫慎之說的話都沒有聽得太懂,可他被當做提線木偶一般累了一天,如今躺在床上,只覺得枕頭松軟,被褥也很松軟,要不了多久,他便將一切煩惱拋卻腦後,直接睡著了。

……

翌日清晨,宮人一大早便來了此處,請二人起身更衣。

他二人婚禮將西羯與中原的風俗都融到了一處,照大盛習俗,今日他二人應當先去拜會大盛天子,而後再去興慶宮皇太後跟前行禮。

可照西羯風俗,起身之後,延景明得先見一見在新房之外等候的親人。

他入中原和親,僅有阿兄一人跟隨,那他今日要見的,自然也只有阿兄一人。

延春早在東宮新房之外等候。

他很緊張。

他幺弟畢竟年少,好容易不必孤老終生,有了與人成婚的可能,他自然一點也不希望這親事出意外,他等到延景明出來,迫不及待拉住延景明的胳膊,西羯人不懂委婉,他直接便開口詢問,道:“昨夜……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