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溫明看看腳下這一地的灰,最終還是沒辦法狠下心來落座。他在蔣銳身邊了蹲下,手放在一對並攏的膝頭上。

蔣銳:“滾——”

滾字沒能說完全。

因為此時有一只兔子耳朵一不小心拍到了他臉上。“啪”的輕輕一聲。

無比柔和的力道,觸感更像是摸,是一只微涼的手心的沿著他的嘴唇和下巴一點點撫摸過去,被觸碰的地方留下一種虛無的癢。

對面的溫明已經擡起了頭,抱歉道:“啊,不好意思。”

溫明沒有騙人,溫明頭上的一對兔子耳朵確實比其它兔子的還要更大更漂亮。

第一觸感像是花瓣。但是兔毛柔滑,手感更加厚軟而細膩,一摸就要停不下來。

它們待在青年的頭上竟然絲毫沒有違和,和主人一樣,一種自然天成的柔軟漂亮。

溫明並不覺得在人前直白地袒露出兔耳朵有什麽不對的。小草莓老師慣用的欺騙小朋友的手段罷了。

所有學校應該都有的談心戰術。溫明準備好了。

他原本是為了讓蔣銳看清楚而微微低著頭,等到溫明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為時已晚。他最後看到是蔣銳面無表情地張著嘴巴的畫面,好像在無聲地對他說“啊”。

然後他的一只耳朵就被咬了。

溫明震驚不已!

兔子耳朵可謂是它們最重要的地方,上面遍布血管和神經,比身體上任何一處都要敏感。

蔣銳叼住了他耳朵的一角。

此時的溫明能萬分清晰地感覺到他口腔裏面的舌頭動了動,動作是想把食物轉移到後方的臼齒嚼,但是似乎沒成功。

反觀溫明,他耳朵尖尖傳來的舌頭觸感清晰得不可思議。

蔣銳的口腔裏的鋪天蓋地的潮濕軟熱,到處都會蠕動——溫明由內而外地打了個哆嗦。

代入感很強,他現在已經在這頭狼的胃裏了。

溫明聲音又開始抖了:“蔣銳!不行!吐出來!……”

因為耳朵在別人嘴裏,所以他此時只得低著頭並用手去推拒對面蔣銳的肩膀,企圖把自己的耳朵給無痛扯出來。

一頓拉扯。

天知道溫明有多怕他真的下口,把耳朵嚼吧嚼吧生吞了。

蔣銳最後還是把耳朵呸出口了。

霜白色兔子毛濕噠噠的,柔軟的耳朵已經負傷了。上面一圈牙印,犬齒的部位見血了。

溫明雙手抓著自己的耳朵查看,他說不出話來,欲哭無淚。

不能碰傷口。他十分心痛而珍惜地捧著耳朵摸了又摸。

另一只完好無損的耳朵還直立在頭頂,負傷的那只軟軟地耷拉下來,無力地垂落在他臉畔。

溫明現在很生氣。

要知道,像蔣銳這種如此惡劣的行為,在他們幼兒園那是要被拉去墻角坐五分鐘反思椅的!

十分鐘!

蔣銳才想笑呢,明明他根本都還沒用到牙。就出血了?這麽嫩的嗎?

溫明一生氣,對他說話語氣也加重了:“這樣是不對的!”

蔣銳仿佛沒聽見。他只是百無聊賴地看著溫明整理了半天自己的耳朵,沒有搭腔。

溫明冷靜下來。他耐心地對這頭狼進行諄諄教誨:“蔣銳,你知道兔子的耳朵為什麽這麽長嗎?”

這是為了兔子生存下去的保命工具,是它們保暖和散熱的重要器官,而且……

蔣銳答:“是為了方便讓我們提起來。”

溫明大驚。

這種話到底是從哪個冷血無情的人口中說出來的。

兔子聽到會傷心的!

他看著眼前這個恐怖分子的臉,緩緩地開始把手裏的耳朵往後放,另一只耳朵也收到了腦後,藏起來。

做保暖用時,兔子的一對長耳朵一般是貼在它們背後的,像小皮毛被子那樣。

同樣的,溫明現在也能把它們收起來。兩只兔耳靈活地朝後一轉,一起服帖地落在後腦勺那,現在他像是披著長發。

青年整個人看起來溫婉許多。

黃昏的樓頂上,兩人之間安靜下來片刻。

他至今還沒有放棄,還相信蔣銳是好人的一個最大原因是他明明救過自己。

雖然蔣銳本人對此事的態度完全是沒甚所謂,周身甚至還會發散一種“別來煩”的氣息。

溫明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暴力的小朋友。只是青少年階段果然還是比他想象中的難搞得多。

溫明思索著該對蔣銳說的話,無果。但最後他想了又想,還是開口了。

晚風中的溫明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其實你是一頭好人。”

蔣銳無動於衷,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溫明又說:“我下次再帶你的校服過來。”

蔣銳一個姿勢坐累了,他雙臂往後支,整個人往後一仰。換了一個姿勢曬夕陽。

溫明該走了。

他嘆了口氣,兀自站起身,最後看了似乎快要睡著了的蔣銳一眼,這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