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手(第2/3頁)

說到後面奚遲快走到門口了,他就擡高了聲音,正巧遇見幾個男醫生一起進更衣室,當然是聽見了這話。擦肩而過時,他們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投到奚遲臉上。

奚遲面無波瀾地走過去,直到沒人的地方才擰起眉頭。

這幾年在醫院,他和潘展陽遇見的幾回互相都當作不認識,有的場合,他能感覺到潘展陽在回避他。

不知道怎麽聽見他談了一段戀愛,這人就像吃了藥一樣。

到了手術間,進入工作領域,奚遲頓時把失戀的亂事拋至腦後。

他選擇做一個外科醫生,很大原因是因為他喜歡待在手術室。

各種監護設備運行時發出規律的滴滴聲,空氣裏淡淡的消毒液氣味,隔著橡膠手套握手術刀柄冰冷堅硬的觸感,能讓人進入一種絕對的平靜。

手術床上已經躺了一個女生,臉龐還充滿稚氣,看著頂多才成年的年紀,和愛美的年齡不符的是她剛剛剃光的頭發,頭皮泛著青。

麻醉師抱臂站在一旁,向著他面露難色:“她不願意讓麻。”

“是奚醫生嗎?”聽見動靜,手術床上的女生怯怯地問了一句。

看到他走至床邊,女生的眼睛裏湧起了淚花,聲音帶著顫:“奚醫生,我好害怕啊……”

奚遲完全理解,任誰要做開顱手術都會怕,何況是個剛高考完的小姑娘。

他不太會安慰人,只是低頭望著她道:“交給我們,你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他的聲音清澈沉靜,語速不緊不慢的講話時,就像一彎流淌的冰泉,明明只是陳述,並沒說哄人的話,卻讓聽的人不禁跟著平緩下來。

女生看著他口罩和手術帽之間露出的眉眼,眸光平和靜謐,給人一種強大的安全感。

她抽了抽鼻子:“奚醫生,我才發現你眼睛下面有顆痣。”

奚遲聞言,眼睛微微一彎。

女生靦腆地笑了下,手攥住自己病號服衣角,閉上眼:“麻醉吧,我準備好了。”

麻醉師把氧氣罩放在了她臉上。

奚遲的聲音響起:“核對病人信息,姚念念,女,18歲,左側中央溝區上矢狀竇腦膜瘤,大小19mm*16mm……”

他沒有去看病歷,便詳細敘述出了患者的病情情況,旁邊的助手醫師一邊跟護士一起對著資料核對,一邊在心裏默默佩服。

刷手消毒上台後,手術室安靜到只有監護儀的平穩運行聲。

偶爾有金屬器械傳遞的聲響,奚遲除了提示助手和護士配合之外,一言不發。

必須集中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注意力,瘤體周圍滿布異常增殖擴張的靜脈血管,碰一下就會像泄洪一樣大出血,而其中的功能性靜脈尤為重要,一旦破壞則會引起偏癱,對一個花季少女是毀滅性的打擊。

女孩子靜靜地睡著,手術燈下,奚遲的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術野,許久才眨動一下,精細操作如同懸崖上走鋼索,他的手一直很平穩。

腫瘤被取下的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為她感到開心。

而後面,還有更復雜的手術等著他們去做。

奚遲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高強度工作倒是可以讓人暫時忘卻感情的變故,可打開家裏的燈,包含著回憶的一景一物圍繞在身邊,分手的事實再也無處遁形。

他洗了個澡,沖去疲憊。然後憑借強大的執行力,立刻開始收拾霍聞澤的行李。

霍聞澤有時會來他這住一段時間,生活上的必須物品在他家都有。能扔的東西,奚遲都直接扔了垃圾桶,不能扔的,分門別類收起來,不管什麽名貴的西裝腕表都塞進箱子裏。

不出一會兒,這間房子霍聞澤生活過的痕跡已經被抹除得差不多了。

最後,奚遲走進衛生間,把霍聞澤的毛巾剃須水之類的丟了。

他的視線定格在了洗手台上並排而放的兩個刷牙杯,裏面牙刷擺放的角度一模一樣,位於杯子正一百八十度,刷頭朝裏。

所有東西都擺得一絲不差的習慣,是霍聞澤的。奚遲覺得他肯定有強迫症,衣服在衣櫃裏的順序和間距,很多東西擺放的角度,都要精細規定,每日檢查。

雖然他從未要求過奚遲任何,但奚遲選擇尊重他的“守則”,以免讓對方感覺不舒服。

奚遲在短暫的愣神後,拿起其中一個杯子,幹脆地扔進垃圾桶,然後伸出食指,輕輕地推了一下另一個杯子中的牙刷柄,牙刷靠著杯壁轉了半圈,最後歪倒在一邊。

最後他打算處理霍聞澤的剃須刀,因為這是他送的,霍聞澤用了一年多,他不確定霍聞澤還要不要,決定還是裝起來讓他自己扔吧。

他從櫃子裏把剃須刀收納盒拿出來,裝的時候卻摸到夾層裏似乎有東西,他拉開拉鏈,發現是一板藥,已經被摳掉了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