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純白玫瑰(第2/3頁)

是一個陌生號碼,接起來,對面年輕女孩的聲音熱情洋溢。

“您好,這裏是 Kilig Garden,請問是奚先生嗎?有人為您訂了一束鮮花,請問什麽時間配送給您比較合適呢?”

誰會突然送花給他?奚遲想不出來,而且這時候他顯然沒什麽心情收花。

“不用配送了,謝謝。”他回答道。

電話那頭的女生為難地說:“可是剛剛做好誒,超漂亮的,老板做了快五個小時……要不還是收下看看唄,帥哥?”

奚遲也理解她怕不好交差,提議道:“給我也是浪費,我就當收到了,你送給需要的人吧。”

說完,他聽到對面女生好像低聲和旁邊人說了什麽,幾秒的空白後,聽筒中再次有人開口。

“奚先生,您好,我是 Kilig Garden 的老板兼花藝師。”

奚遲心裏緊繃的弦“砰”地一下斷了,這個聲音,他不可能認錯。

雖然電話對面人的語調和他往常聽到的都不同,帶著一種愜意的慵懶,仿佛冬日裏陽光下曬得暖融融的羊毛圍巾。

沒聽到回應,那邊又問了一句:“奚先生?”

奚遲收斂起情緒,讓自己的聲音平靜起來:“嗯,你好。”

“這樣說可能有些冒犯,可我出於私心還是想請您看一眼這束花。”那邊的人緩慢而誠懇地說,“畢竟它們從破土到綻放的唯一使命,就是讓您感到幸福。耽誤您的時間說了這些,很抱歉。”

溫柔到像在誦讀詩歌的語氣,讓他一時恍然。他自然是同意,這束花現在是他抓找到霍聞澤的唯一線索。

“好的,我今天白天都在醫院,你們送吧。”

“太好了,我正好要路過濟仁醫院,現在帶給您好嗎?”

不到半個小時,對方就告訴他到了醫院門口。

奚遲所在的外科大樓離大門還有兩百米的距離,他下到一樓,出去才發現天空中飄著細細的雨絲。

懶得再上去拿傘,他直接走進了雨幕裏。

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他已經看到了霍聞澤,抱著一大束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顯得格外顯眼。

但和霍聞澤又完全不同,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風衣,撐著把透明的大傘,在灰蒙蒙的背景裏明亮而溫暖。奚遲在原地站住看了他幾秒,突然一個奔跑的小朋友撞到了他的腿,沾濕了他的風衣下擺,他只是低頭溫柔地笑了笑。

再擡起頭的時候,他和奚遲的視線碰在了一起。

沒有確認,他便邁步朝奚遲走來,奚遲也加快步伐走過去。

面對面的一刻,“霍聞澤”的目光掃過他白大褂肩頭的一片潮濕,不動聲色地將傘朝他傾了過去。

“我猜‘奚遲’這個名字就是你這樣的人,果然沒錯。”

奚遲微怔,心道他的名字能給人什麽想象?

“霍聞澤”說話的時候,唇角微彎,眉眼都舒展開來,如同帶著一陣拂面而來的風。

陌生的神態和氣質,顯然又是一個新人格。

他穩住心神,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是麽,讓你久等了。”

“不,我的失誤,早知道這麽遠,我該問一下具體地址的。”

“霍聞澤”說著,把手中的花束遞給他。

奚遲低頭端詳了一下,花束的主花是白玫瑰,月光般清冷皎潔,周圍枝葉和淡藍色的配花為襯,整個作品極為簡潔,卻像會呼吸。

最與眾不同的是包裝紙,不是往常鮮花那種包法,而是剪裁得有了高低深淺的層次,藍底的紙薄如蟬翼,上面是像瓷器一樣的冰裂紋,逼真到摸一下都會被劃傷,整體像是……一個冰冷而剔透的花瓶。

他這樣對藝術毫不敏感的人,都發自內心覺得很美。

“很特別。”他評價道,“這種紙我從沒見過。”

對於任何一個創作者,特別是很高的誇贊,對面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是我自己畫的。”

奚遲稍帶詫異地擡起頭:“是你畫的?”

“花束本身的制作其實不久,主要是畫這個畫了點時間。我的本職工作是繪畫,有時候會覺得沉悶,就在畫室下面開了個花店。”

奚遲接過他遞來的名片,燙金的手寫字體印著的名字是——霍以辭。

他忽然感覺有一絲眼熟,霍以辭,他在記憶裏搜尋著,猛地靈光一現。

有一次他坐霍聞澤的車,在副駕駛的儲物屜裏找個東西,無意中看到一本畫展的小冊子。他當時覺得疑惑,因為霍聞澤並不是會悠閑逛畫展的人,霍聞澤余光瞥見他拿起這本冊子,眼神略顯慌亂地解釋是朋友給的。

那個舉辦畫展的畫家,就是霍以辭。

他以為是霍聞澤的某個親戚,也沒再追問。現在看來,霍聞澤知道霍以辭這個人格存在,並且在關注對方的情況。

那霍以辭認識霍聞澤嗎?

看他盯著自己的名片,霍以辭開口問道:“有什麽不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