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秦遇拜師

關於去譚秀才那裏拜師,秦懷銘後來裝作不經意跟他提過。

“夫子是極好的,附近人家的孩子都想往他那裏送,這學生一多,先生就有些力不從心……”

秦懷銘邊說邊看他,秦遇失笑:“銘哥,你有話就直說吧,我沒那麽脆弱。”

秦懷銘撓了撓頭,憨笑:“你看出來了。”

“這是我爹跟我說的,我以前都沒怎麽注意過。”

秦遇認真聽著。

秦懷銘:“夫子近幾年已經不怎麽收剛開蒙的學童,他的確重基礎,但都是在深究四書五經的經義。”秦懷銘聲音不自覺弱了下去,“剛開蒙的孩童,他一般建議其先去跟童生學一段時間。”

換句話說,以秦遇現在所學的內容去譚秀才那裏拜師的話,希望不大。

他爹知道他娘跟張嬸嬸胡亂吹捧,還說了他娘一通。

秦遇沉默。

秦懷銘心都揪緊了:“遇弟,你”“族伯父怎麽說?他也是建議我先去童生那裏學習嗎?”

秦遇覺得他族伯父是位商人,有些東西肯定比他看得遠。

“我爹倒是沒這麽說。”秦懷銘看著他:“我爹話裏話外還想你去試一試。”

秦崇恩覺得秦遇讀書有天分,童生所學有限,教不了秦遇多久,到時候又要另外拜師,麻煩得很。如果能一舉拜譚秀才為師,就省事多了。

還有一點,秦崇恩沒給兒子說,或許是家裏富裕,秦懷銘讀書雖然認真,但總覺得沒使出全力,如果秦遇跟他一起讀書,也能刺激一下秦懷銘。而秦懷銘剛好也能就近照顧一下瘦弱的秦遇,免得秦遇受欺負。豈不是兩全其美。

秦懷銘咕噥:“我都不知道我爹咋想的。明知希望不大,還讓你去,多丟人啊。”

秦遇垂眸思索,沒一會兒就理出了頭緒。

“試試也挺好的。”他笑道。

他原本以為拜師之事不會太難,沒想到其中還有這番緣由。現下想想,真是臊得慌。

秦遇又詢問了秦懷銘關於譚秀才的事,心裏勉強有個底。

因為有了目標,上午張氏賣豆腐的時候,秦遇就沒跟著出去,而是待在後院裏寫字。

小孩兒的手綿軟無力,毛筆也是軟趴趴的,秦遇寫出來的字別說工整,連大小都不一樣。

他看著桌面漸漸消失的水跡,嘆了口氣,然後用毛筆蘸水繼續寫。

他耐性很好,比一般孩子坐得住。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張氏進來他都沒注意,直到頭頂罩下一片陰影,他擡起頭喚了聲娘。

張氏點點他的額頭,“吃了飯再寫吧。”

她的指尖上還殘留著水珠,點在秦遇的額心,有片刻的微涼,讓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逗得張氏笑起來。

午飯是紅燒肉,一盤炒青瓜,還有一碗青菜豆腐湯。

張氏自然是把肉夾給兒子吃,秦遇搬出以前給他看病的大夫說的話,他不能吃太多肉,不然虛不受補。

張氏半信半疑,但見秦遇信誓旦旦,張氏最後還是沒勸了。母子倆吃著飯,張氏偶爾說起上午做生意的事,院子裏靜謐又祥和。

飯後,秦遇在作坊門口活動了一下,幫助消化,他一邊做著現代體操,一邊思考下午練字的事。

期間張氏又去秦懷銘家找了方氏一次,就秦遇拜師的事情商量。

這次方氏就嚴謹多了。

張氏也知道拜師不容易,想著秦懷銘已經進入譚秀才的私塾,由秦崇恩出面幫襯一下,成功率應該會高很多。

只是張氏是一個寡婦,很多尋常的事,她都要比一般婦人注意些,這不就找著了方氏。

張氏面帶赧然:“不怕你笑話,自家娘看自家兒子,那是哪哪兒都好。可到底遇兒是個怎麽樣,還要看人家譚秀才怎麽說。”

“他有心向學,我這個當娘的,別的忙幫不上,也就只能在這些細節地方使使力了。”

方氏自然是一番寬慰,張氏又把秦懷銘誇了又誇,方氏嘴上謙虛,但臉上的笑容都沒散過。

等到天色不早了,兩人將此事定下,方氏親自送了張氏離開。

晚上秦崇恩回來,方氏一邊替他寬衣一邊說起此事,“咱們這個弟妹,真是個謹慎人。”

秦崇恩嘆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吃過的虧多了,自然就記住了。”

成朝是允許寡婦改嫁,寡婦再嫁之後,雖然有人會碎嘴子,但也是過了明路,遇到脾氣暴躁的,當場能把碎嘴子的人打回去。

可寡婦若是一直守寡,就要注意許多了,不然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轉眼到了下月月初,一大早張氏就起來,換上八成新的衣服,提著禮物,外面秦崇恩已經等著了。

張氏不好意思道:“讓您等久了。”秦遇也開口喚人。

秦崇恩擺擺手:“沒什麽,走吧。”

兩人之間刻意保持著距離,路上遇到熟人,問起他們是幹什麽去,張氏都笑應:“孩子漸漸大了,想教他認幾個字,以後不至於做個睜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