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非議(第2/3頁)

一般讀書人之間,都是稱呼“x兄”,但秦遇在一眾人中,年齡過於小了,稱呼他為“秦兄”,總覺得怪怪的,所以大家基本直呼他的名字。

嚴青手裏還拿著書,秦遇不經意掃了一眼,是本算術書。

“有一道算學題想不明白。”嚴青面色赧然。

秦遇湊近了一些細看,發現是一道很有名的算術題。

題目如下:“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注3】

秦遇把題目掃完,心裏就有數了,這題要用到除法,初中生應該會。

不過肯定不能這麽給嚴青講,考試的時候,算學答題都有規定的格式,秦遇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緩緩道來。

嚴青聽的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舒展,一會兒又蹙眉,最後恍然大悟。

他俯視著秦遇,由衷道:“算學一途,整個縣學的學生恐怕都不能越過你。”

“嚴兄過獎了。”秦遇擺擺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我倒希望我對算學的理解能分在作詩上,便是做夢都笑醒了。”他自我嘲諷一番,打破了剛才有些沉悶的氣氛,順勢拋出話題,“我觀嚴兄詩作,近日又有進步了,連學正都誇獎你了。”

嚴青矜持的笑了笑,而後道:“你可有作詩?”

聞聲知意。

秦遇立刻道:“是作了兩首,我自個兒也瞧著平平,卻不知該如何改正。”

他一邊說話,一邊麻利的把詩作拿了出來。

作詩這事真講究個天賦,當日他在殊安寺後山洋洋灑灑作下一首好詩,秦遇覺得自己會了,然而這點靈氣好像在府試用完了。

進了縣學之後,他作的詩被人對比成了平庸之作。難道是因為天天待在縣學學習,沒靈感了。

但其他人怎麽又作的出來,事實擺在眼前,這個借口也不能用了。

還是老老實實積累,學習吧。可惜不是每一分付出就一定有收獲。

學正如何誇獎嚴青柳瑾等人的詩作有靈氣,就如何指責他的詩作太過匠氣。

嚴青看著秦遇的兩首詩,俊秀的眉毛狠狠皺成了“川”字形。

秦遇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裏居然有點發怵。

嚴青看了一眼他,對上秦遇稚氣未脫的臉龐,到嘴邊的話又說不出口了。

秦遇的勤奮刻苦,身為舍友,他是看在眼裏的。

“你無需刻意追求辭藻華麗,有時候作詩就是一種感覺。”嚴青緩和了語氣對他道。

秦遇覺得嚴青這話真是說到了他心坎上,他當日在寺廟後山那股意會不就是如此嗎。

兩人就作詩又展開了新的討論,嚴青在秦遇原有的詩作上進行了修改。

神奇的是,他只是改了兩三個字,整首詩給人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堪稱畫龍點睛。

嚴青又講了講為何這般改,說得口幹舌燥。秦遇立刻從書箱裏拿出了裝水的竹筒遞給他。

嚴青:………

嚴青到底接了過去。

秦遇覺得縣學的生活好極了,只是古人常說樂極生悲。秦遇雖然沒到那地步,但也是差不離。

一天,學正讓他對孟子裏的一段話做出理解,秦遇回答的很好,少有的得了學正的誇獎。

比起在算學方面的誇獎,學正對他經義的認可,分量明顯要重得多。

秦遇忍不住開心,面上還要做出穩重的姿態。

學正離去後,眾人或交流,或休息,秦遇上午水喝多了,悄悄跑出去小解。

他回來時,經過青石小路,拐角處突然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

“我真是想不明白,秦遇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憑什麽跟我等平起平坐。”

“怎麽就讓他考上了童生?”

“我原以為他有過人之處,親口問他,可會過目不忘,耳聞則育,下筆成章?他全不會。”

“唯一的長處居然是算學,朝廷到底是科舉選士還是招賬房先生。”

“王兄慎言!”

那邊的音量一下子小了許多,但是剛才所聞,足夠戳人心窩子。

秦遇低著頭,長長吐出一口氣,才恢復如常,慢慢往回走。

不然他還能做什麽,跳出去質問嗎?

對方的確理虧,他甚至可以反問一句,你質疑我的童生,可是在質疑府試?

保管對方吃癟,但是之後呢?

夫子不會喜歡找麻煩的學生,尤其那個學生還不是優秀到人神嫉妒的天才。

秦遇其實能揣摩到對方的一些想法,不過是覺得有一個年齡小的人跟其取得了一樣的地位,心裏不平衡罷了。

更深一點,會覺得秦遇的存在把其他人襯得很無用,所以要極力貶低,打壓。這樣才能顯示他們多麽的懷才不遇,所受不公。

這大概是人的劣根性,因為兩者相差不大,所以嫉妒,所以不甘,所以詆毀。

因此秦遇的沉默是最好的應對方式,當做不知,徹底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