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泥人也有三分火(第2/3頁)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他剛要敲門,柳瑾的聲音又傳了來:“嚴兄再遲疑,今年恐怕又要與秦遇那等小人同住一年了。”
秦遇一瞬間怔在原地,而他曲起的手指離木門甚至不到一公分。
夜色寥寥,周圍安靜的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動聲。
“柳兄慎言。”
“此處就你我二人,有何不能說。況且我也不曾冤了他。”
秦遇垂下眼,微弱的燭火被他悄無聲息按滅。指尖傳來灼痛,卻似無知覺。
“劉文杬之事,他們各有錯處便不多言。只那王生一事,秦遇若堂堂正正跟人對峙,我還高看他一眼,可他背後告狀,就是小人所為。”
“王生因此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心神失守差點去了半條命,秦遇卻幹幹凈凈置身事外,如此心計,可謂歹毒。”
秦遇合上眼,掌燈的手握著燭台已然泛白。想到往日種種,他終於明了,為何柳瑾對他總是夾槍帶棒,陰陽怪氣。嚴青對他的態度忽冷忽熱。
理智告訴他,現在該偷偷離去,裝作從來沒有來過。
他一個成年人芯子,難道還跟兩個十七八的少年計較?
他快速默了一段心經,總算壓住了火氣,轉身欲走。
“……嚴兄,倘若那豎子有朝一日將矛頭對準你,你可有應對之策。”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
【只那王生一事,秦遇若堂堂正正跟人對峙,我還高看他一眼……】
去他媽的,都是做人,誰要慣著你!
他拿起手中的燭台,用力砸開了那道木門。蠟燭斷成兩截,骨碌碌滾到了嚴青腳邊。
整個院子都安靜了,嚴青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望著他眼睛瞪得要脫出來。
柳瑾先反應過來,皺眉斥道:“秦遇,夫子沒教過你非禮勿聽嗎?”
“那夫子沒教過你不要主觀臆測,背後議人是非嗎!”秦遇反唇相譏,如同一把塵封已久的劍終於拔出,銳利畢露。
柳瑾和嚴青都驚了一下,這樣疾言厲色的秦遇是他們不曾見過的。柳瑾面子掛不住,避重就輕:“我如何就主觀臆測了?”到底是心虛,音量不自覺降了下去。
秦遇冷笑:“劉文杬之事如何,我今日明白告訴你。”
“是他妒我,是他連同他表兄遣人砸了我娘的鋪子,甚至險些傷了我娘。我不該與他計較嗎?”
“倒不知柳兄心性如此仁善,活佛見了你都得掩面羞愧。只願他日令尊令堂受人欺辱,柳大善人也得忍讓才好。”
一番話說得柳瑾面白交赤,急吼吼反駁:“你休得詛咒我父我母。”
秦遇嗤笑一聲。
他不與柳瑾多言,直視嚴青:“王生辱我在先,但我的確沒動手,更別說背後告狀。因為我早就知道,教諭會收拾他,因為我的童生之名是朝廷給的。他在我的童生身份上找茬,就是自己找不痛快。如果連這點關竅都看不明白,也別妄想著入仕途了,否則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怪誰。”
他一番話有理有據,竟是讓人不知如何辯駁。
柳瑾緊咬牙關,強撐著一口氣斥道:“撒謊!你若問心無愧,事後找學正是為何?”
學正?
秦遇想了想,是有那麽一回事。隨後眼神微妙的看著柳瑾。
柳瑾以為抓住他痛腳,譏諷道:“怎麽,讓我說中了,心虛了?”
“不是。”秦遇與他目光交接,語速不疾不徐,反而透著嘲諷:“我找學正,是因為字帖之事。”
柳瑾懵了:“字帖?”
秦遇生出不耐:“是,你若不信,自去問學正就是。”
到底是氣不順,秦遇故意刺他:“我家貧,不像柳大善人一擲千金,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話說盡,他轉身離開。但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將地上的燭台重新撿起。
嚴青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顫聲問:“你怎麽會來?”
秦遇擡眸,面無表情道:“你亥時未歸,外面冬寒未去,我憂你體弱恐出事,特意執燈來尋,倒沒料到嚴兄好雅興。”
頓了頓,秦遇語氣更冷:“我乏了,先行離去,嚴兄自便。”
這一次,他頭也不回的沒入了夜色中。
嚴青緊盯著門外,下唇微顫,整個人搖搖欲墜,秦遇擲地有聲的指責猶如寒氣一陣陣兒的往他身體裏鉆,剖開他的皮肉,沖進他的血脈,最後以摧枯拉朽之勢直搗他的心窩子。一下一下,又兇又狠,直把那一塊血肉砸了個稀巴爛。
他大口喘著粗氣,柳瑾終於意識到他的不對勁,疊聲喚道:“嚴兄、嚴兄……”
然而嚴青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只覺得羞憤欲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再也不見人才好。
“嚴兄,嚴兄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嚴兄……”
嚴青眼珠子動了動,柳瑾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麽,就感覺面前的人直愣愣朝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