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大都督的身家

趙胤目光落在時雍的臉上,車廂裏太暗,他眼神幽幽如一口深不見底的深潭,分明平靜,卻仿若帶了冰霜。

“明日一早,會會來桑。”

時雍目光微訝,“大人認為是來桑在搞事?”

趙胤側過頭深深看著她。

“他是兀良汗皇子。”

不一定是來桑,但今夜的死者極可能是兀良汗人,身為皇子自然有責怪出來就此情況給個說明。

時雍唔聲,點頭表示理解。

不料趙胤臉卻冷了下來,“你很在意他?”

時雍道:“他幫過我。”

趙胤垂下眼皮,沒有說話。

時雍斜眼看著他,“米市口那家人,我明日去看看吧。說不定,我能看出什麽病症。”

惠民藥局是太醫院選派的醫官,一群人會症尚且不知具體病症,她這說話有些大言不慚了。可是,趙胤想也沒想就應了。

“明日一早,派朱九接你。”

時雍道:“不必,我自己去。”

說罷她又坐靠他更近,亮亮的雙眼巴巴地帶了笑:“大人只須把令牌借我一用。他們便不敢攔我了。”

趙胤沉默片刻,目光像有刀子。

“為何非要令牌不可?”

上次還叫大黑來偷。

時雍眼睛裏明明白白地寫著“就是想要”,坦然又無辜。

“大人身居高位,如何體會我的苦。”

她垂下眼,睫毛輕眨,說得無比可憐。

“我本是螻蟻一樣的小民,走到哪裏,人家都低看一眼,雖說得了大人的幾分擡愛,可畢竟…………”

她瞄他。

“許多人背地裏說我閑話,我就只能老鼠似的,灰溜溜著躲著藏著,不敢反駁一句。若是有大人的令牌就不同了。”

她迎上趙胤的雙眼,笑得十分得意。

“有了大人的令牌,走到哪裏我都趾高氣揚,可以仗勢欺人。旁人就算心裏討厭我,也不敢瞧不起我。看不起我,不就是看不起大人嗎?。有了令牌,我就是大人的人。”

有了令牌,我就是大人的人。

趙胤看她說完,突然冷哼一聲。

“有了令牌,離開也便利。”

大晏制度森嚴,沒有官府的路引,哪裏都去不了,很是麻煩,可是有了錦衣衛令牌就不一樣了。錦衣衛行的就是秘密任務,可以不向任何人交代,簡直就是“尚方寶劍”,走哪裏都暢通無阻。

時雍目前沒想離開。

可也不是沒有這個心思。

趙胤突然直白相問,讓她心裏咯噔一下,愣了愣,笑開了。

“大人多慮了。我如此市儈貪財又好勇多事的性子,若有令牌那才叫一個逍遙快話。離開京師離開大人,還上哪裏找這麽好的靠山,我又不傻?”

趙胤淡淡看她。

不知是信了,還是沒有信,那雙冷眼深如寒潭,將時雍看得一顆心怦怦直跳。

可是,他猶豫片刻,還是把令牌給了她。

“這是本座的全部身家。”

令牌在他懷裏揣得有些暖和,捏在手心裏熱乎乎的。

時雍略略意外。

要令牌的舉動,她其實設計了兩步。

時雍猜測索要指揮使令牌,趙胤會拒絕,這樣她就可以退而求其次,向他求一個普通錦衣衛的令牌,屬於她自己的。她琢磨趙胤肯定不好意思拒絕她再次。

哪料,他就這麽給她了。

這塊令牌是他的全部身家沒錯了,時雍拿著這塊令牌無論幹什麽,就代表了趙胤本人,若是她殺人放火,他就得跟著她背過。她犯下滔天大罪,他也會跟著她萬劫不復。

“大人……”

時雍緊緊握了握令牌。

“要不你……拿回去吧。”

她突然覺得令牌燙手,飛快塞還給他。

趙胤沒有推拒,而是握住她的手,將令牌包在裏面,目光深邃得時雍不敢直視,內心忐忑不已——有種欺負老實人的慚愧。

“拿著吧。”趙胤輕聲道:“不可濫用,關鍵時刻用以保命。”

時雍糾結了,“那你沒有令牌……會不會不方便?”

趙胤沒有回答,一只手輕撫繡春刀。

“本座從不用令牌說話。”

繡春刀發著幽幽的寒光,不用令牌說話,那就是習慣用刀說話了?禦賜繡春刀加上他那張冰冷的棺材板面孔,確實比一塊令牌好使。

時雍將令牌捏在手心。

“好。阿拾定不會辜負大人信任。”

趙胤沒有說話,雙眼微闔,十分安靜,反倒是假寐的大黑擡起頭來,看了時雍一眼,張大嘴巴,懶洋洋打個呵欠,又將長長的“嘴筒子”搭到時雍的腿上,一眨不眨地盯住趙胤。

狗的想法,沒人知曉。

時雍摸了摸大黑的腦袋,打簾子看外面。

“大人,停這裏吧,我自己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