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見帝王(第2/2頁)

顧順驚恐地看著她,氣得胡子直抖。

“陛下近日勞思過慮,時常夜不能寐,極為損耗心神。待陛下服下湯藥,休歇一日,自會醒轉。”

哼!

“我看你們分明就是不願意讓陛下醒來。”

時雍從懷裏掏出銀針,再次轉頭叫李明昌來幫忙。這次李明昌沒再拒絕,由著她的要求,把皇帝的上衣脫掉。

這個皇帝太瘦了,太白了。

俊是俊,五官氣質皆是上乘,卻有一種讓人不忍落針的體弱感。

時雍皺了皺眉,凝神提氣為皇帝行針。

行針手法,她在趙胤手上已練得差不多,而隨著她越來越熟稔,宋阿拾留在記憶裏的針灸術,就像本就存在她腦海裏的記憶和技能,很快就得以融會貫通。

李明昌看她行針,戰戰兢兢說道:“姑娘,這個管用嗎?”

時雍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早冬的乾清宮暖閣,沒有半點寒意。時雍聚精會神地為皇帝施針,不知不覺汗水濕透脊背,額頭也滲出了冷汗。

前後不過一刻鐘,她卻覺得漫長無比,甚至懷念趙胤那只豬腿,想怎麽紮就怎麽紮的感覺太舒心了。

眼前這是皇帝,即使她膽大,施針時的心理狀態還是不同。

燈火微閃,時雍慢慢收針。

“好了。”

她低低說完,深吸口氣,剛擡手要擦汗,龍榻上的皇帝睜開了眼睛。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光啟帝的眉頭皺了起來,看她的視線裏有審視、研判和淡淡的溫和。他黑色的鬢發在明黃的龍枕上微微動了動,咳嗽出聲。

“陛下——”

李明昌猛地跪下,

喜極而泣。

“陛下,您可總算是醒了,嚇死老奴了,嚇死老奴了啊。”

看老太監哭哭啼啼的樣子,時雍眼神斜他一眼,嘴角微微抽搐,退後幾步,再次向光啟帝行了個端正的大禮。

“民女宋阿拾,參見陛下。方才事急從權,冒犯陛下龍體,還望陛下念在民女救駕心切,饒恕則個。”

她都這樣說了,讓皇帝如何責罰?

光啟帝手指動了動,示意她起身,然後神色怪異地望向李明昌。

“朕要出恭!”

李明昌還在傷心啼哭呢,聞言啊了一聲擡起頭。

時雍也有點始料不及,淡淡撇了撇皇帝,心裏頭突然好笑。

昏厥容易,憋尿難啊。

等待皇帝出恭的時候,時雍和顧順眼對眼看著對方,誰也不說話,時雍看出顧順眼裏的敵意,只當未知。

直到李明昌再次來喚。

“宋姑娘,陛下請你進去。”

李明昌用了“請”字,且只叫了時雍,沒有叫顧順,這態度足以讓顧順嚇得屁滾尿流了,他張了張嘴,“李公公……”

他剛想說什麽,李明昌就冷冷剜過來,尖酸刻薄地道:

“顧太醫在這兒候著吧。”

時雍再次進入內殿。

光啟帝坐在龍榻,似近又遠。

內室的燭火挑亮了些,皇帝揮退了左右,看李明昌還愣在那裏不動,又皺起眉頭。

“你也下去。”

李明昌再愣了愣,低頭:“是。”

屋裏只剩時雍一人了。

她看著那明黃的顏色,有點刺眼,都說伴君如伴虎,她發現印象中的光啟帝和眼前這個光啟帝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至少,在皇帝審視她的時候,她很難從他眼中看出半分情緒。她再次違合地想到了趙胤,發現他跟趙胤性子還真是有點像。

“宋阿拾,你可知罪?”

光啟帝涼涼開口,聲音虛浮得聽不出喜怒。

時雍低頭,“民女不知。”

光啟帝哼了聲,聲音莊重而刻板。

“欺君罔上,算不算重罪?”

時雍擡起頭,平靜而大膽地直視君上,那視線裏有不帶半點掩飾的嫌棄。

“陛下指的是什麽?是說我指出陛中毒是欺君呢?還是我揭穿了陛下的偽裝,是欺君呢?”

光啟帝目光冷了冷。

“大膽!”

說著,他又重重咳嗽起來。

時雍抿著嘴看他,一動也不動。

好一會,光啟帝眼中的怒色漸漸散去,嘆了口氣。

“你說得沒錯,朕是中毒了。可是毒從何來,毒源是什麽,何人下毒,朕一無所知。”

時雍心裏微微泛涼,望著這個面色煞白也難掩俊朗的帝王。

“所以,陛下就設局裝暈?任由他們你死我活,任由太子差點死在逆賊的刀下。”

“你是太子一黨?”

光啟帝目光淡淡看她片刻,見她不動聲色地回視自己,一言不發,視線卻宛若最為鋒利的刀子,有幾分異常的熟悉感,讓他條件反射想要妥協的熟悉感。

“朕——”

他徐徐開口。

“不是裝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