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此處應是地獄(第2/2頁)

四周安安靜靜。

驚恐的人,只有時雍一個。

“你是邪君?”

那人似乎意外她會這樣問,愣了愣,輕輕一笑。

“一個代號。你願意這麽稱呼,並無不可。”

時雍心裏那塊石頭,又高懸起來。

如無意外,她曾經見過的所有奇怪又無解的毒源,全是出自此處。

“惡魔。”

她雙眼如刃,像一只悍勇的豹子,可是,在這個看不到盡頭的“地下實驗室”裏,她根本難以搏眾,想要憑一己之力逃跑,幾無可能。

“只有最無能的人,才會像低等動物一樣尖利的辱罵、嘶叫。”那人平靜地看著時雍,又指了指籠子裏的那些人,臉上是涼涼的笑容。

“而這種人對我而言,是沒有用的廢人。他們的下場只有一個,你都看到了。”

下場?

一股幽冷的風拂入肌骨,遍體生寒。

眼前的畫面極是可怕。破碎的衣衫,臟汙的面孔,被喂得肥胖的人,被餓得面黃肌瘦的人,被剔掉了頭發的人,被割掉了耳朵的人……什麽奇形怪狀的人都有。他們身上的傷,不在同一個地方,卻同樣的猙獰和恐怖,刀子切割的不僅是他們的肉體,還有他們的靈魂,不知是經了多長時間的無助和絕望,最後一抹尊嚴被撕扯著脫離了身體,他們只殘存著生物的本能。

時雍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恐怖的地方,這不是刑場,卻比刑場更為驚悚。

她想,此處,大概就是地獄了。

“我不希望你變成這樣的人。”那人淡淡嘆息一聲,“我們是智者,生當是愚者的主人。你看看他們的眼睛,愚昧、混濁,肮臟,根本不配與我們同樣為人。”

時雍冷笑:“常以為智,是愚者。與人為善,才是智者。”

“你錯了。”那人冷冷挑高眉毛,那表情看上去像個辯論賽的辯手,又像個失去同情心的精神病患者,尖刻、冷漠。

“未開化的頭腦,並不像未經耕作的原野那樣充滿野花,它裏面長的是惡劣的莠草。是莠草,就活該被鏟除,只有鏟除莠草,才能拯救地裏的莊稼。”

前一句是英國諺語,側面佐證了這個人極有可能是與時雍來自同一個,甚至來自她那個時代的未來——比她那個時代更為發達的時代。宇宙萬物,生生不息,時雍能站在這裏,以宋阿拾的模樣站在這裏,就不敢排除任何的可能。

方才此人對時代的試探,時雍沒有應答,只當做不知蒙混了過去。

她深知,若是讓這個人知曉她的靈魂和肉體不是一個人,她的下場,說不定會更慘。

“為狼子野心找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是我見過的第一人。”

那人冷笑道:“消滅愚昧,才是大善。”

時雍慢慢轉頭看著他,嘲弄地道:“你做這些,最終目的,竟是為了做一個大善人?”

那人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紅暈,不知是激動還是終於找到一個“智慧足以與他對話”的人,他表情愈發的詭異而亢奮。

“腦子裏滿帶著愚蠢因子的人類比行動上的惡意會更加可怖。他們的愚昧,是罪惡之花,是邪惡之果,生當被毀滅。”

他看著時雍,眼裏有幾分閃爍的光芒。

“你是一個美麗的意外。”

時雍冷哼:“榮幸。”

“我捉了你來,原本只是不想讓你破壞我的計較。我要把你帶到這裏,試一試我研發的所有新產品,這些美麗的毒藥,各有各的漂亮,我認為,只有你這樣的人,才配使用……”

他突然低頭,微眯雙眼陰惻惻看著時雍。

“我突然不想殺你了。”

時雍冷聲:“多謝。”

那人又是一笑,“一個男人,即便取得天大的成就,無人共賞也是無趣。我想,我的身邊,應當有一個這樣的女人。”

神經病。時雍內心惡毒地詛咒,臉上卻緩緩笑開,“承蒙邪君看得起。不過,我眼下,怕是沒有你這樣的高度。”

那人輕笑,“是,你是差點。”

被一個爛人這麽評價,並不是很愉快,時雍冷笑著看他,沒有開口為自己申辯。

不料,卻聽那人突然開口。

“曾經有一個女子,她本應是我最完美的搭配。可惜……”拖著聲音,他輕笑,“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