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宋阿拾你有沒有心

呂家已經灑掃門楣,將裏裏外外的東西都清潔和收拾了一遍,與時雍上次來時大不相同,剛建的宅子,寬敞透亮,一看便知是個殷實的大家族。

陪同時雍的是呂家二爺呂建安,四十來歲的年紀,留著美須,說話行事與時雍上輩子打過交道的那些生意行人差不多,精明、世故,也有普通人的感恩心,對她很是恭敬。

“宋姑娘,可有瞧出異樣?”

時雍搖頭。

其實錦衣衛來過多次,她和趙胤也來過一次,裏裏外外早已搜查遍了,除了當時缸裏的魚蝦,時雍發現了異常,別的瞧不出名堂。

若是有人處心積慮,像禍害皇帝那樣,將毒塑於聖像中,那也查無可查,時雍想不明白的是,就整件事來說,呂家人是最無辜的,因為他們是局外人,與誰的皇圖霸業都不相幹。

邪君為何要害他們一家子?

最合理的解釋,要麽是碰了巧,要麽就是為了利用這件事情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時雍目前還想不透。

她問呂建安:“你們可有仇家?”

仇家?呂建安細思片刻,搖了搖頭道:“我們呂家做生意向來本分,不曾和誰結仇。”

說到此,他臉色一變,“宋姑娘的意思是……我們全家不是吃壞了東西,而是被人下毒?”

時雍笑了笑,“沒有,我就是隨口一問,呂老爺別往心裏去。防人之心不可無嘛,若是有仇家,防著些也是好的。”

呂建安在她的寬慰聲裏輕松下來,“宋姑娘說得有理。不過,我家剛搬入京師不足一月,即便有得罪的人,也不可能專程跟到京師來滅我全族。”

時雍點頭,笑道:“聽說呂老爺是做海產生意的,怎麽想到轉行,又搬入京城了呢?”

呂建安嘆道:“不瞞姑娘,我們這點家業當真是全族人舍了命拼出來的。上百年來,出海捕撈,再往外販賣,為了這點營生,我呂家族人死傷無數……”

說著,他熱淚濕了眼眶。

“世代積累下來,呂氏小有家業,奈何近些年,家裏尊長年歲漸老,兒孫學業也要兼顧,為了後世子孫,我們便商量入京,投奔鄙人的舊友,轉行做米糧生意。哪料入京不久,雙親和大哥,都……都故去了。唉!”

簡簡單單幾句話,卻是一個家族世代的辛酸拼搏史,時下人很看重家族宗嗣的前程,為兒孫學業入京投靠親友,確實合理。

時雍沒有從呂建安的話裏聽出什麽破綻,他與整件事情也確實沒什麽相幹,便隨口笑道。

“從海產做到米糧,跨度不小,呂老爺這個賭注,下得很大。”

時雍是做過生意的人,很明白隔行如隔山的道理,同樣是民生食品,海產和米糧差了十萬八千裏,貿然將本錢投入一個陌生的行業,賭的是全族資本,一旦失敗,傾家蕩產也是有可能的。

“宋姑娘所言極是。”

呂建安長嘆一聲,神色比方才凝重了許多。

“入京前,鄙人也是再三思量,下不得決心。幸得我那故友在京師經營米糧多年,我派家中老大先入京探路,勉勉強強鋪開了攤子,這才敢做出這麽大的決斷。”

“哦?”時雍思忖道:“可否冒昧打聽一下,呂老爺的舊友是誰?”

看呂建安不答,時雍又笑道:“不瞞呂老爺,我也有不少舊友是從商之人,在京師有些人脈,說不定識得。”

換往日,聽到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娃娃說有不少從商的舊友,呂建安是斷斷不肯相信的。自從時雍救活了他們全家的性命,他便覺得這女娃娃了不得。

“是劉家米行的劉員外,姑娘可識得?”

時雍心道:巧了。

不僅識得劉員外,還識得他家二公子劉清池——她未來的妹婿,宋香好不容易勾搭回來的未婚夫婿。

“劉員外財大氣粗,我聽過他的名諱,不熟。”

時雍半真半假地說完,又叮囑呂家人今後勿以魚蝦海產為主食,要多食用蔬菜果類等等,將話題岔開。

呂建安聽著,特地叫小廝寫在本子上,又對時雍恭維了一番。

冬天日短,眼看就黃昏,時雍正準備告辭出來,聽到呂家內宅子裏傳來嚶嚶的哭聲。

她轉頭瞧了一眼,呂建安便嘆息解釋道:“鄙人的內侄女。大哥因那怪病故去了,姑娘傷心,近日來每每思親啼哭,唉……”

噢。

時雍想起來,

呂家大爺的屍體還是時雍親手解剖的。

“呂老爺節哀!”

她告辭出來,不料卻在呂家外面的米市街碰見巡邏的周明生。

這小子好久不見,清減了不少,沒以前那麽壯實,看著倒顯出些俊良。

“哪去呀?”周明生身著捕快的差服,雙手抱著腰刀杵在時雍的面前,下巴輕擡著,一臉不悅地瞅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