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時雍的報復

馬車在街口停下,時雍步行過去。今日天高氣爽,薄薄的晨霧裏透出幾絲火紅的日光。

又是一個大晴天。

茶肆一如既往的熱鬧,地理位置的優越,讓它幾乎是京師城的一個流言八卦集中地,很得時雍喜愛,這也是她當初叫燕穆盤下這個鋪子的原因。

走進茶肆,時雍就從一陣鼎沸的人聲中捕捉到了人們的議論。說是今兒大清早,一輛四馬並轡的馬車便在大批皇城禁軍的護送下從良醫堂離開,往皇城而去,據說裏面是養病的光啟帝。

光啟帝的病情,民間市井裏,其實大多知之不詳。他們只知皇帝眼下養傷休養,不問國事,很有可能是想效仿先帝爺,培養小太子監國,以便自己早早卸下擔子。

畢竟當今陛下趙炔十六歲親政,那時候,先帝正當壯年,也是很早就培養兒子,慢慢將國朝權利移交。皇帝從登基到可以獨立決策國事,其實是需要一個長期培養的。那時,這舉措曾有許多人誇贊先帝爺睿智,因此,對趙炔會效仿其父這一點,民間深信不疑,即便有傳言說光啟帝昏迷不醒,也只是說說而已,並不會有人相信。

時雍踏著木梯上了二樓。

有一個包廂是雲度和南傾專門留給她們的。

門口站著小二,時雍推門進去,發現烏嬋和燕穆、雲度、南傾幾個人都在。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烏嬋還帶了兩個大包裹,一副要離家出走的樣子。

時雍嚇一跳,“你幹嘛?”

她以為烏嬋要逃婚,不嫁定國公府了,豈料,烏嬋將長劍往行囊上一放,人便坐到她的身邊。

“跟你去玉堂庵祈福。”

什麽?時雍詫異地看著她。

“你以為祈福是鬧著玩呢?說走就走。”

烏嬋眼簾微垂,“我哪有鬧著玩?你要在婚前為大晏祈福,那我便為我的婚姻大事祈福好了。你帶著我,就當我是你的貼身丫頭,我還能保護你。”

時雍看她言之鑿鑿,行李都準備好了,分明已經是早已想好,目光掃過燕穆寡淡的面孔,皺了皺眉頭。

“你走了,烏家班怎麽辦?”

烏嬋道:“烏家班的事情,我已然托付給了慕蒼生。他跟我多年,不會出岔子。更何況,還有燕穆看著,能有什麽事?”

她說到這裏,眼皮擡了擡,直視時雍的臉,突然彎唇一笑。

“你以為下個月嫁入定國公府,我還能做烏家班的班主麽?”

定國公府怎會要一個戲班姑娘?又怎會讓自家兒媳走街串戶,拋頭露臉去做這個營生?

烏嬋看到時雍表情一變,自己倒是笑了開來,“這也沒有什麽不好。從小在戲班長大,我已經累了,疲了,換個新鮮的地方才開心呢。”

在燕穆的面前,烏嬋始終是表現得輕松愉快,仿似對下個月的婚禮多有期待似的。燕穆不搭話,目光平淡,南傾和雲度似乎明白烏嬋為何會如此,眼裏多有憐惜,視線也幾次三番在她和燕穆之間流轉。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時雍心裏暗嘆,嘴上說得也是無奈。

“你既然心意已決,我就不勸你了。只是,這次玉堂庵之行,未必平順。”她視線嚴肅不少,默默掠過燕穆幾個人的臉,緩緩道:

“這也是我今日來找你們的原因之一。等我去了玉堂庵,恐怕還要借助各位,尋個護佑,防範於未然。”

烏嬋微怔,“大都督不肯護著你嗎?”

時雍勾起唇角,“他護著是他護著,我自己護著自己,是為自己打算。百密尚有一疏,大都督也是人,不是神,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打賭。”

烏嬋點頭,認同地道:“那自是要謹慎些才好。”

燕穆看她一眼,忽然開口,“其二呢?”

方才時雍說“原因之一”,那必然就是有其二的。

時雍側臉看向燕穆,眸底露出一抹狡黠的光芒,“讓我去吃齋念佛可以,但是這個覺遠老和尚,總是給我找不自在,我也不能讓他太自在。哼,我今兒個倒要看看,他算什麽什麽天命國運的,能不能算到,他自己今天就要倒黴了?”

甲一是趙胤的爹,時雍下不了手,但給老和尚一點顏色,她還是敢做的。

可是,此言一出,不論是烏嬋還是燕穆幾個,都有須臾的怔忡,看她的目光也添了幾分復雜,是在看她,又仿佛在透過她的影子,看別人。

時雍並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燕穆等人面前有多麽反常。

自從時雍死去,她變成了如今的宋阿拾,整個人的性子其實都有許久改變,與當初那個疾惡如仇、睚眥必報的時雍還是極為不同的。

說好聽點,如今的她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說難聽一點就是得過且過,少了許多攻擊性,更別提主動招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