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家破人亡!

京師順天府。

今兒同樣是一個大晴天,可是對廣武侯府來說,卻是陰霾罩頂,苦不堪言。

陳香莧的肚子已經腆出來很大了,剛開春新做的漂亮衣裳還沒有上身,便已經不能再穿了。大晏朝等級森嚴,王侯公卿平民百姓各有等級,什麽等級用什麽樣的布料全有相應的規矩,侯府小姐能穿的衣服,一個百姓之家的姑娘是穿不得的。

監國皇太子下達的敕令是在黃昏時分傳來的。

“褫奪廣武侯封號,革職查辦”,一句話宛若重錘,擊在陳香莧的腦袋上。

當時,她正在撫摸新裝,想象著自己生產後穿上新衣是何等的好看。

太子敕令如一瓢冷水,燒得她渾身冰冷。

就在前天,她還去找過長公主,哀求她看在老廣武侯的面上饒過自己的父親。

老廣武侯沒有兒子,若是陳淮出事,這一脈就絕了。就算趙胤想要辦實了陳淮的案子,陳香莧也不相信長公主會半分情面都不講,真讓陳景斷子絕孫。

果然,長公主在她的哀求下軟了心腸,叫她安心回家等待,說她的父親不會有事。

陳香莧沒有想到,她以為的“沒事”和寶音說的“沒事”,根本是兩回事。

陳淮雖然留下了一條小命,但該褫奪封號、革職查辦仍然毫不留情。沒有抄家連坐,已是寶音最大的仁慈——

陳香莧瘋了一般跑到長公主府,結果吃了個閉門羹。

不僅沒有見到陳嵐和寶音,還被門房給趕了出來。

寶音只是讓人給她帶了一句話:“能保一命已是恩典。蚍蜉撼大樹,不要不自量。”

陳香莧回到家,就見到錦衣衛來人,說是要收回廣武侯府邸,讓他們一家今日之內搬離侯府。

謝再衡與對方爭辯了幾句,被人一腳踹翻在地上,差點吐血。

陳香莧挺著個大肚子回到房裏,丫頭們正在收拾細軟和衣物,她看了一眼這個處處富貴奢華的房間,突然沖過去拿起剪刀,在丫頭的驚呼聲裏,拖出那些再也無法穿的新衣裳,一件件剪了個稀巴爛,一邊剪,一邊罵。

“趙胤!宋阿拾!我陳香莧與你們勢不相立。”

與陳淮同案處理的人,還有謝再衡的父親謝煬,相比於陳淮有皇親國戚的保命符,謝煬只是窮家子弟出身,靠自己考得功名任了個倉儲主事,好不容易家宅漸好,卻一錯再錯,不僅沒有因為攀上廣武侯府而得到好處,反而深受其累,雖然他不是此案的主犯,又檢舉有功,但他是這案子裏最沒有勢力的犯官。

“抄家入獄,等候問斬”八個字,是錦衣衛給謝煬最後的處理。

可以說,如今的陳香莧,誰也指望不上了。父家,夫家,全部倒台,原本可以一直指望的姑母又是個傻的,關鍵時刻幫不上忙,只要長公主不開恩,她跪破膝蓋都沒有用。

“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

謝再衡坐在庭院的石墩上,手拿酒壺,看著這個自己“入贅暫居”的侯府,看著下人們如打慌的兔子一般來來去去,心如死灰。

有那麽一刹那,他腦子裏恍惚掠過一個影子。

宋家胡同窄小的青石路面上,一個姑娘緩緩行來,喚他一聲。

“再衡哥。”

還有一句遺忘在記憶深處許久,可乍一想來,便歷歷在目的話。

“來年陛下開了恩科,我若考取功名,就娶你過門可好?”

若當初他沒有控制不住私欲,與張蕓兒私會,或是沒有令張蕓兒有孕,那事情會不會都不一樣,他們家是不是就不會落得如今下場?

謝再衡仰頭望天,舉起酒壺,任酒液從頭淋下,緊緊閉上眼,恨不得醉死回到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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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狼頭刺青一案的秘而不宣,軍需案在京師傳得沸沸揚揚。

一案下來,牽連朝廷官員數十之眾,陣勢之大,所涉人員之多,光啟年以來尚屬首次。

廣武侯陳淮、戶部侍郎徐通、五城兵馬司都督全是朝廷大員,就連當朝皇貴妃楊氏生父,戶部尚書楊榮也因監管不力,被罰俸一年,以示懲戒。其余牽涉官員,也是革職的革職,下獄的下獄,抄家的抄家。同案者,全部從重處罰。事後,錦衣衛還將處置結果發放到各個衙門,將殺雞儆猴的效果用到極致。

辦了這麽大個血案,趙胤此人的兇殘冷酷更是深入人心。

關於他“權傾朝野,手握重兵,一手遮天、野心勃勃”的傳聞,就更是多不勝數。

可是,趙胤不僅手握重兵,還有一個密不透風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錦衣衛情報網,而他自己就是特務頭子,即便再冷血酷烈,旁人拿他也是無奈。

因此,東宮議事時,當趙胤以“來桑對大晏進行刺探活動”,提出將他“譴送回兀良汗”時,也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