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被剪爛的荷包

時雍到吉達不了幾日,並沒有什麽行李需要收拾,只是塔娜和恩和,還有褚道子和來桑的一些東西。

來桑人溜了,東西都在。塔娜在收拾的時候,突然讓恩和來叫時雍進去。時雍看她神神秘秘的模樣,不由失笑。

“難不成發現二皇子留下的金銀財寶了麽?”

“公主……”塔娜仍這麽喚她,就好像她仍是兀良汗的伊特爾公主一樣,眉尖蹙起幾分輕愁,卻不說什麽,而是將從來桑枕頭下找出來的東西交給時雍。

時雍一怔。

那是一個制作簡陋的荷包,包上繡著“福”字,裏面放著幾枚銅錢,還有一張黃歷紙。這就是南晏尋常百姓家過年時會給孩子打發的東西,裏面的銅錢便是壓歲錢,只是王氏比較別出心裁,會在荷包裏放兩瓣幹大蒜、花椒等辛辣食材,用以驅邪避禍,以保福祿綿延……

沒錯,這個荷包正是來桑在南晏為質時,時雍邀他去家裏過年,王氏打發給他的。

兀良汗大抵沒有這個習俗,來桑所在皇室也沒有王氏這種熱情的長輩,來桑一直很稀罕這個荷包,隨身帶了許久。可時雍此刻拿在手上的荷包,已經被剪了一刀,沒有剪爛,只是裏面的東西都露了出來,暴露了它主人的心緒。

“公主。這個……還要嗎?”

來桑沒有把它帶走,想必是不想要的了。

時雍輕笑一聲,想了想,放在床上,“先幫他收起來。”

塔娜應了一聲,依言照做,將它同來桑留下的其他東西放在一起。

時雍從氈帳走出來,看到謝放和朱九在外面,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幾個兀良汗的士兵。

“侯爺呢?”時雍走過去。

謝放道:“哈森將軍來了。”

時雍唔聲,看一眼緊閉的帳門,沒有走過去,而是轉過身準備去找陳嵐。方才她同寶音說話,寶音一直暗示她,陳嵐的心情不好,讓她要多開導。時雍嘴上應著,心裏卻沒有應對之策。

自古心病難醫。陳嵐治不好自己的病,她也很難幫陳嵐打開心結。

除非,她有勇氣去面對……

一陣涼風吹來,時雍打個噴嚏,笑著問:“何姑姑,我娘在裏面吧?”

何姑姑道:“長公主帶通寧公主往那邊去了。說是去走走,消消食。”

時雍回頭看一眼昏暗的遠方,牧民家掛著的馬燈發出幽幽的光芒,距離這邊有些遠。

她不解地道:“我娘又肯了?”

何姑姑笑著道:“陪長公主消食,她自是肯的。”

唉,時雍莞爾一笑。

說到底,歷劫歸來的陳嵐仍是當初那個願意委屈自己去將就別人的溫柔女子,從來沒有改變過。無論她遭遇了什麽,她都只會默默壓在心頭,寶音待她好,她又何嘗不是一樣?她願意為了寶音做任何事情,何況是散散步,走走路?

時雍道:“就她們二人嗎?我去看看。”

何姑姑知道她是擔憂他們的安危,輕聲笑道:“廠督派人肯著,郡主放心吧。”

時雍點了點頭。

她不想去聽趙胤應酬哈森,百無聊賴,便順著何姑姑指的路走了過去。

那邊有食物的香味,時雍還沒有走到地方,便嗅了一鼻子,還聽到了寶音的笑聲。

時雍聽人說過,寶音甫一出生就被阿木古郎帶到兀良汗,小時候在草原生活了很多年,就連“寶音”這個名字,也是阿木古郎為她取的,出自兀良汗的語言。

一個人童年時期的經歷對人的性格影響很大,甚至伴隨終生。

時雍想:寶音對兀良汗一定充滿了感情,今日一走,又不知何年何月還能再來草原。所以,她這不是為了去牧民家裏吃喝,而是想在臨別前,抓住腦海深處的回憶呀……

牧民家氈帳外只有一盞馬燈,不是太亮。

時雍駐足看了片刻,剪影晃動,牧民的笑聲粗獷而豪邁,帳中很熱鬧。

原野上的風吹來,有絲絲涼,她抱了抱雙臂,不想去破壞或打擾這一片歡聲笑語。

她默默轉過身,那一陣風突然消失。

時雍擡頭,一個頎長的影子擋在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也擋住了風。

白馬扶舟一襲錦繡白袍,淡雅精致一顯高貴氣質。

四目相對,他表情略略凝滯,眼窩深邃難明,帶一絲不友好的笑,古古怪怪地看著時候,目光一直不曾離開。

時雍記得在囅北的督官家,他還能說能笑,至少是個正常人的模樣,不明白怎麽短短幾個時辰,這人就變成了這一副討債鬼的模樣。

“有事?”

她聽聲音淺淡,毫無好感,白馬扶舟揚了揚眉,雙臂緩緩環起,低頭睨著她不說話。

當然,也不讓路。

時雍看他一副挑釁的模樣,目光微涼,壓住了讓他滾開的沖動,輕哼一聲,側開身子便要繞著他走,哪成想,這人會突然上手,猛地搶步上前,一把從背後抱住時雍,將她雙手一並箍緊,教她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