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書信

不辭而別?這男人當真是過分。

時雍整個人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不安。

“春秀,為我更衣。”時雍脫去身上的裙裝,兩三下踢了腳下的繡鞋,便要整理衣服去追人。

春秀看著她,有些躊躇,“王妃,爺說你醒來後,得先吃早膳……”

“還早膳呢,我氣都吃飽了。”時雍咬牙切齒地說罷,一轉頭,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一封信。

信封上寫著:愛妻親啟。

墨跡早已幹透,一看便是趙胤早就準備好的。

時雍慢慢拿起信封,抽出裏頭的信紙來。

“看到此信,為夫已在百裏之外。我知阿拾此刻定是恨透了我,萇言醒來,也定會埋怨不辭而別的父親,一念直此,吾心甚痛。奈何!雖有不忍,又不得不如此。京師之行,吉兇難蔔。與其你隨我赴險,不如我獨自前往。有夫人留守錦城,為夫便無後顧之憂。兒女安定,我亦安心。”

“我走後,夫人萬自珍重。兩個孩子,有勞你費心教導了。臨川年雖小,卻醒事,稍稍點拔便可通透。只是萇言,這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誰,極是難纏,總是為夫頭痛……然則我思,兒孫自有兒孫福,萇言不喜念書,你也不必強求,幼時貪玩,也是本性。為夫看她喜愛醫理,卻是好事,有嶽母和褚老以及夫人的悉心教導,興許有一日,這個不愛念書的女兒,可承衣缽,青出於藍……”

信很長。有子女的教育,有錦城府的安排,有對她的關心……包羅萬象。

這絮絮叨叨的樣子,都不像那個不苟言笑的趙大驢了。

時雍腦子裏浮現出趙胤坐在燈下寫信的模樣,目光熱了熱,又是生氣又是難受。

這個男人,讓她如何是好?丟下她走了,又寫一封如此情真意切的信留下來。明明是偷遛,又偏偏要顧念著她的吃喝、兒女的教養。一面把他們母子幾個安頓好,一面把信寫得像交代遺書似的,讓她難受。

時雍心下也清楚,趙胤這麽做的原因,確實是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考慮。

角色互換,如果今天要走的人是她自己,大抵也會這麽做——

“端來。”時雍賭氣似地坐下來,輕輕一哼,“吃就吃,橫豎我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春秀跟她多年,哪會不知她什麽稟性?

聞言同子柔對了個眼神,就應聲下去了。

不過片刻,豐盛的早膳就端到了房裏。時雍匆匆洗罷,換了一身男裝,正拿起筷子要吃,萇言就揉著眼睛從裏屋走出來,看到時雍在吃東西,小丫頭有些困惑。

“阿娘,天都亮了,我們為什麽還不出發?”

可憐的小丫頭,還在做夢呢?你爹都走得不見人影了。

時雍微笑,沖她招了招手,“來,先吃飯再說。”

萇言走過來爬椅子,子柔見狀要去抱她,時雍使了一個眼神,“她自己會吃。”

“我自己會的。”萇言也跟著說,完了又癟癟小嘴巴,眼睛骨碌碌看著時雍,慢慢張開兩只小手來,“阿娘,我還沒有洗漂亮。”

時雍看著她亂糟糟的頭發,亂了的心思稍稍收回,溫聲道:“去吧。不用急。”

萇言點點頭,被子柔帶過去洗漱了。時雍看著孩子的背影,抓了一個饅頭往嘴裏一塞,起身就往外沖。她走得很快,如風一般,剛過垂花門就撞上白執。

“王妃?”白執閃到一邊,看著她的表情,愣了愣,“你這是……”

“你沒走?”時雍瞥他一眼,“那正好。你給我帶路。走。”

白執吃驚地啊一聲,默默跟在她的背後,“王妃這是要去哪裏?”

時雍回頭看了看白執疑惑的目光,哼一聲,“你說呢?”

“……”白執明白了。

他停下腳步,“王妃,爺說了……”

“他說什麽不重要。”時雍水汪汪的眼睛微微一眨,笑得有些狡黠,“重要的是,我現在命令你,同我一起去追他。你聽是不聽?”

白執愣了愣,無奈地嘆息,“聽。”

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說的大概就是他了,兩個主子,一個比一個厲害,他哪個都不能得罪,除了做墻頭草,往兩邊倒,還能怎樣?

白執按住腰刀急匆匆跟上時雍,這女主子走得半點不比男人慢,大步去到馬廄便牽了她常用的那匹刺紅馬來,在喂馬小廝驚詫的表情裏,翻身而上,一夾馬腹便策馳而去。

“駕!”

“王妃別急,等等我。”

白執無奈地跟著上馬,追了出去。

……

房裏的萇言洗得幹幹凈凈地出來,發現不僅娘不見了,連爹都走了。

得知這個慘劇,小丫頭哇的一聲哭出來。

“騙子!全是騙子。騙小孩子的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