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章 入京冷遇

等一切收拾妥當,兩個人鉆入被窩,趙胤發現面對他的是一副美背。

時雍動也不動地背對著他,半點聲音都沒有。

趙胤喟嘆一聲,伸手去攬好她,“阿拾……”

時雍沒有回頭看他,甕聲甕氣地道:“睡吧。我困了。”

“你……”趙胤語遲,停頓下又道:“你心裏頭不舒服,就沖我發火。就是別憋著,悶壞自己。”

“沒有。”時雍硬邦邦地回應,“你早點睡,別管我。”

為免日上三竿趕路太熱,明兒他們天不見亮就要動身前往巴縣,而方才趙胤已然得報,官船停靠在碼頭,就等他了。

趙胤默默起身熄滅了燈火,拉上薄被蓋在時雍的腰腹,又將胳膊輕輕搭在時雍的腰上,闔上雙眼,一動也不動。

漆黑的夜,安靜得呼吸可聞。

“阿拾。”

時雍沒有回答。

趙胤嘆息,將她攬緊一點。

“我也舍不得你。”

男人很少說動情的話,這一聲委婉的嘆息,幽幽沉沉,在黑夜裏染盡了情緒。

可是,時雍仍然沒有說話。趙胤很是無奈,突然傳來她濃重的吸氣聲,一聽就不對勁兒。趙胤伸手去撫她的臉,卻是一手的濕濡。

“怎麽哭了?”趙胤稍稍用力將她翻轉過來,要她面對自己,時雍卻是不肯,拉過薄被便裹起來,翻身轉過去。

這般女子心性,在她身上倒也常見,趙胤笑嘆一聲,連人帶被子一起抱入懷裏,看女子仍在掙紮,索性將她強行抱在自己身上,禁錮住雙臂,不讓她動彈。

“再哭,就要吃軍棍了。”

時雍本就難受,聽他這樣唬人,眼眶又是一熱,抽抽噎噎地說道:

“果然在你心裏,我就是同你的兵一樣。高興了就賞,不高興就罰。趙大驢,你憑什麽罰我?憑什麽?”

趙胤最瞧不得時雍哭鼻子,比看萇言哭還要鬧心。

“好了好了,開個玩笑……”

“有你這麽開玩笑的麽?”時雍手一得空,便用力捶他,雙手在他身上胡作非為,“你就是欺負人。欺負我。”

趙胤慌不住地抓住她的兩只手,一個翻人將人壓在榻上,“我說的也不是那個的軍棍。”

時雍意識到什麽,“好哇,你個趙大驢……”

她又踢又打,趙胤無奈地拿腿壓住她,“好了,咱們不鬧了。阿拾。阿拾。是我錯。是爺錯了,饒這一回,成不成?”

“……”

時雍又好笑又好氣,吸著鼻子推他。

“聽你這語氣,還有下一回,是不是?”

“沒有了。”趙胤見她仍在抽泣,拿了絹子來為她拭眼淚,“等這次事了,我便好生陪在你和孩子身邊,我們還像過去這幾年一樣。寄情山水,深關府門,不問那塵世恩怨。”

哪有那麽容易?

他有他身上肩負的責任,哪能當真做一個凡夫俗子?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輕易許願。”

趙胤苦笑,“家有猛虎,做不到也得做啊。”

時雍不滿地哼唧兩聲,縮入他的懷裏,“你這是轉彎抹角地罵我是潑婦呢。”

趙胤低聲吼道:“我喜歡還來不及,怎會罵你?阿拾信我一回——用不了多久,天下大局便可定下。”

天下大局定下?

時雍略微思考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

對外,兀良汗、北狄一直在北邊蠢蠢欲動,對大晏來說如同懸在頭上的劍。以前上一代還在,彼此能維持一個平穩。可眼下第二代當政,所謂的姻親聯盟能維持多少年?其實他們都很清楚,撕破臉只是早晚而已。對內,土司借著刀戎一案在各地響應,有犯上作亂的隱憂,這也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

就算光啟帝這一代帝王能暫時穩住局面,到了趙雲圳上位,是不是還能延續祖父和父親的政策,繼續穩定下去?一切都是未知數。

而如今,趙胤卻告訴她,天下大局可定?

時雍止住那些小兒女的情感,認真思考後擡頭問他。

“王爺是不是起了什麽心思?還是有什麽計劃了?”

趙胤沉默片刻,淡淡一嘆,“阿拾常說,計劃不如變化快。未到京師前,一切尚不敢確定。”他低頭,輕撫時雍的臉,“你安心在錦城等我,我把白執和庚六等人都留在你身邊了。一旦京中有變,你定能第一個知曉……”

談起正事,時雍整個人便鎮定了許多。

她忘了方才還在鬧情緒說一定要跟趙胤去京師,轉而就松開了抓住趙胤衣襟的手。

“明白。不過我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有必要提前和王爺說清楚……”

趙胤嘆了口氣,“想說什麽,派人來傳就行。你何苦親自跑一趟?”

時雍在他看不見的黑暗裏,偷偷撇了一下嘴,又狠狠瞪他一眼,這才摸索著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道:“你走時,我要親自送你去巴縣,看著你上船。你回來時,我要到巴縣迎接,看著你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