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時雍看著陳嵐的表情,心下略微惻然。

“阿娘是擔心他嗎?”

當初人人都覺得陳嵐對烏日蘇薄情,時雍卻明白事實並非如此。陳嵐有陳嵐的顧慮,但孩子是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裏能當真狠得下心來?

“阿拾……”陳嵐表情有些倦怠。

她看了時雍許久,突兀地問:“依你看,烏日蘇……是你哥哥嗎?”

“娘覺得是,他就是。娘覺得不是,他就不是。”

時雍輕輕搓捏著陳嵐的手掌心,故意將語氣放得輕松了一些,“我以前有一個老師,教過我一個對待難題的好辦法。娘想不想聽聽?”

陳嵐點頭,微微一笑,“說來娘聽聽?”

時雍眨眨眼,“那個老師說,世上的難題分為兩種。一種是你可以改變和解決的,一種是你不可以改變和解決的。對於前者,我們可以多方思量,多下苦功,勤而有恒,自無不成。可若是後者,想太多,思太過,只會徒增煩惱而已。不如不想,放手天地寬。”

放手天地寬。

陳嵐望著她,眼底似有瑩瑩霧氣。

“娘。”時雍將萇言抱到床上,靠在外祖母身邊,微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管不了的事,就不要管了。你啊,只管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含飴弄孫便是了。”

陳嵐微笑點頭,目光幽幽。

“王妃!”春秀的聲音從堂外傳來,打破了這一方凝重。

時雍轉頭看一眼,“怎麽了?”

春秀急匆匆地走進來,朝她和陳嵐請了安,這才笑道:“那個祁氏來錦城府了,剛才門房派人來通報,說她求見王妃,問見是不見?”

祁氏?

時雍認識的祁氏只有一個。

對與朱宜年相關的人,時雍不好放松警惕。

她側眸與陳嵐對視一眼,淡淡道:“請她進來。”

祁氏是帶著她的幼子一同來的,身邊還跟了兩個小廝,一看便是通寧遠督撫府上的人。

可如今朱宜年喪期未滿,祁氏為何會來錦城?

時雍讓人把祁氏叫到花廳裏候著,換了一身衣服,這才過去。

祁氏已然脫了孝服,但打扮也是素凈,見到時雍便拖著她的孩兒盈盈拜下,叩謝當日之恩。

時雍連忙扶起她,笑著讓她落了座,這才問道:“祁娘子為何會來錦城府?”

祁氏苦笑道:“前幾日民婦的娘家派人來報喪,民婦準備帶著稚兒回汶上奔喪……”稍頓一下,她垂下眸子,“若是兄嫂不嫌,容民婦在祖宅安居,我便不走了。”

原來是回老家,途經錦城府。

時雍心弦稍稍松開,吩咐人去準備午膳,又同祁氏攀談起來。

……

半個月後,趙胤收到來自錦城府的密信。

時雍在信中沒有片語只言的思念,卻詳細講述了祁氏到錦城府拜會她的事情,甚至提到了祁氏笑說朱宜年“天刑入命,不天則刑”,天生該得此敗運。又說朱宜年是巳時生人,天刑必入命宮,煞星遇天刑,非災即刑雲雲。

洋洋灑灑的信裏,全是絮談,在這個節骨眼上,卻很不尋常。

夫妻二人有一個共識,越是重要的訊息,越不會直白地表達,就是怕信件落入他人之手。

趙胤收到信後,在謝放關切的目光中,慢慢從書案後走到油燈旁,將信紙點燃,付之一炬。

謝放驚訝,“爺這是為何……”

趙胤沒有告訴謝放信的內容,然後直接轉身吩咐,“叫辛二來。”

辛二的特長是奇門遁甲、紫薇鬥數……

王爺為何突然有此雅興?

謝放稍稍詫異一下,便點頭稱是。

……

時雍寫那封信的目的是因為她從與祁氏的攀談中了解了許多朱宜年的生平,懷疑邪君能夠奪舍朱宜年,除了同她入主宋阿拾一樣,需要滿足宿主“本身命弱,瀕臨死亡界線”之外,可能還與宿主的命理有關。

趙胤得信後,立馬派人去查了,可這事尚未有結果,就被另一樁更為緊急的事情打亂了節奏。

烽火連天的北疆,再起風雲。

北狄和兀良汗對牧帕城和盧巴爾的爭鬥,已持續了近兩月有余。

哲布親王領兵,對陣兀良汗三朝元老阿伯裏,雙方各有勝負,牧帕城和盧巴爾兩城,在兩個月的時間裏,也數次易主,在北狄和兀良汗兩國之間來回,誰也吃不下誰,誰也奈何不了誰。

就在戰事陷入僵局之際,誰也沒有想到,會突起異數——烏日蘇突然單騎領兵潛入陣前,挑釁哲布。哲布再一次犯了老毛病,急功近利,誤入阿伯裏設下的圈套,戰死盧巴爾。

北狄軍群龍無首,頓時如同散兵遊勇,一擊即潰。

更絕的是,北狄汗王烏爾格一看大勢已去,居然派人綁了他的新女婿來桑,親自送到烏日蘇的帳前求和,雙方重修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