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辛虧符意舟醉意已有些深,他說話的時候音量並不大,聶知雍沒有怎麽聽清楚,只大概聽到了一個“回去”,還當做是他想要回家了。

不過和模模糊糊的前一句不同,“臥槽”兩個字符意舟吐字非常清晰。聽見之後聶知雍不由得挑了一下眉,同樣的世家出身,在聶知雍從小生活的圈子之中,從沒有人會像符意舟這樣,如此隨意的就能將這兩字說出口。

他本應該非常嫌棄這一點的,但現在聶知雍卻並沒有這個意思。“宴會結束還有一會,你現在想走嗎?”他問。

符意舟當然想走,不過他的司機是符家派來的,現在宴會還沒有結束,聽從家族指揮的司機當然不會因為他的想法而提前帶他離開,

發現對方沒有聽清自己剛才那句話之後,符意舟方才狂跳的心臟可算是平穩了下來,接著膽子也再度肥了起來。聶知雍的意思是要和自己一起走?能夠看得出來,現在的聶知雍早就已經不是上一世的他……要是他想先行離開的話,符家絕對是攔不住的。

一時間,符意舟腦子裏便有兩個小人打起了架來。其中一個代表著他對大反派聶知雍的恐懼,而另一個則是對符家的厭惡……要是放在平常,在大腦清醒的時候,符意舟是絕對不會跟聶知雍走的。但誰叫他剛才一個人喝完了半瓶白葡萄酒,聽到聶知雍的話之後,符意舟想了一會,竟然慢慢的朝對方點了一個頭。

給聶知雍當了那麽多年的狗腿,他的車自己有什麽不敢坐的?

喝過酒之後,人的膽量總是會增長一些的。

……

符家住宅坐落於首都的郊區,現在已是深夜,從主宅到市區的路上車並不多,不過車速依舊不快。受到那瓶酒後勁的影響,從坐上車之後符意舟的腦子愈發昏沉起來。和符意舟不同,聶知雍的身上有屬於華國世家繼承人的一切優良品質。聶知雍的車內飾非常經典,盡管符意舟知道,它肯定不會是上一世自己到聶家工作時聶知雍常坐的那一輛,可在那點酒勁的影響下,前後兩世竟然重合在了一起。從進門並坐到車內沙發上開始,一股熟悉的感覺便緊緊的將符意舟包圍。

於是……符意舟更困了。

迷迷糊糊間,符意舟好像看到了上輩子的自己和聶知雍。因為工作緣故,他常常會和聶知雍共乘一輛車。那個時候兩人就像現在一樣,分別坐在沙發的兩邊,他們誰也不搭理誰,偶爾說幾句話,也也總是帶著冷嘲熱諷。

作為聶家家主的聶知雍,總是很嫌棄符意舟。一想到這裏,符意舟竟然不由得生出了幾分驕傲的意思來,畢竟上一世自己的任務之一就是“討人嫌”。得到聶知雍的嫌棄,不就證明了自己的業務能力嗎!

和上車開始就在走神的符意舟不同,聶知雍的視線早就不由自主的落到了符意舟的身上。自然而言的,他沒有錯過對方表情上那細微變換。

“你在想什麽?”聶知雍不由問道。

盡管之前就告訴過自己,聶知雍這個人非常危險,但酒勁上來之後,符意舟卻一點也不怕對方了。聽到聶知雍的問題後,符意舟輕輕地打了一個哈欠,接著帶著濃濃的鼻音說道:“我在想……你嫌棄我。”說完之後,已經困極的他便伸出手去揉了一下眼睛,接著靠在沙發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的異常香甜的符意舟不知道,在自己閉上眼睛那一刻,對面男人的心臟就生出了一陣揪痛。“你嫌棄我。”這幾個字不斷在聶知雍的腦海之中重復著、徘徊著。

……

聶知雍為什麽會“嫌棄”符意舟?這件事若是拿去問隨便一個華國世家成員的話,對方都會覺得問題實在是無聊至極。

華國各大世家之中當然不是沒有別的私生子存在,但是卻從沒有一個人像符意舟一樣,不知禮節、不學無術、性格陰沉詭異的。符意舟的身上帶著所有被世家反感的品質,是一個活生生的反例。作為“貴族”,他們天生就厭惡符意舟,認為他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是一個笑話。

但是聶知雍的理由或許和他們有些不同。

聶知雍的母親名叫孟與蘭,她的出身普通,只是華國的工薪之家。但女人的外表看上去卻非常美艷,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人間富貴花”。凡見過或認識她的人,大多都會誤以為孟與蘭只是個會攀權附勢的膚淺美人。但事實卻不只如此,孟與蘭從來不掩飾自己對金錢和財富的向往,也不否認她想通過捷徑走到華國頂層。可同時她也聰慧異常。

很少有人知道孟與蘭曾是華國排名第一的國立大學學霸,只是女人的野心和這個世界的現狀告訴她,在這個早已階級固化的地方,美貌才是她最好的武器。

當年知道孟與蘭的經歷之後,符意舟就曾感嘆過:怪不得聶知雍之後越走越歪成為反派,看看他的父母,不就能想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