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因為書齋中的動靜,守在院中的韓幸之匆匆入內,見那兩人在書案與茶桌後四目相接,針鋒相對,他下意識按在刀柄上的手直接放下,與老管家交換了個‘怎麽回事’的眼神。

老管家暗暗對他搖了搖頭,表示‘別管’,韓幸之便靜靜點了點頭,站在書齋門邊默默觀察。

秦硯此刻哪裏顧得別人怎麽想,因為他的肺都快氣炸了。

他怎麽也想不到,某天會有人跟他說出‘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句話,普天之下還沒有他秦硯趕不走的人,只要他願意,連皇帝都能趕!何況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我、不、信!你試試!”只聽他陰沉沉的回了句。

賀平樂見他毫無悔意,再加上之前的大話又說出去了,被這麽挑釁要是什麽都不幹多沒面子。

“試試就試試!”

賀平樂不甘示弱回懟後,猛然起身,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把離她最近的一座金絲栗木書架高高舉起,兩手一扯,書架裂開,書冊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書齋中的另外三人傻眼了,誰也沒想到賀平樂真的敢動手,那金絲栗木有‘鐵木’之稱,木質極密,又重又硬,至少十人同時出力才能搬動,可在賀平樂手上就跟紙糊的一般脆弱。

老管家和韓幸之不約而同咽了下喉嚨,為這身驚天泣地的力氣震驚,見賀平樂毀掉一座書架後,又轉向與之並排的另一座,老管家率先反應過來,趕忙護在那書架前,好言相勸:

“小友冷靜,這書架很貴。”

賀平樂毀了一座書架,然後就在等台階,見老管家上前,她便順勢將伸出的手放下,對老管家問:

“很貴嗎?”

老管家連連點頭:“嗯!很貴!”

賀平樂垂眸想了想,看向臉色鐵青的秦硯,硬著頭皮拋下一句:

“貴又如何?我爹賠得起!”

震驚程度不比老管家少的秦硯:……

賀平樂霸氣側漏留下那句話,覺得面子裏子都掙回了點,便氣呼呼的轉身走了,經過站在門邊的韓幸之時看了他一眼,韓幸之抱著腰間長劍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看著就像在給賀平樂讓行。

三道目光目送賀平樂離去,書齋裏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韓幸之抱著劍身走入內,盡管賀平樂此刻已經走出書齋看不見人了,韓幸之仍一步三回頭,可見剛才的畫面帶給他的震驚程度有多大。

“這賀小姐莫不是大力神轉世,力氣也太大了。”韓幸之咋舌評價。

老管家煞有其事跟著點了個頭,指著茶桌說:“我覺著也像,你瞧茶桌那裏。”

韓幸之來到茶桌旁,只見茶桌一角被劈斷,已是震驚,老管家又指了指桌面中間的位置,那入木三分的茶杯讓韓幸之忍不住蹲下身湊近了看,驚訝得嘴都變圓了。

“王爺,這身力氣可真俊,您說是……吧。”

韓幸之習慣性向王爺感慨,誰知轉過頭就對上秦硯那陰沉得仿佛能擠出水的臉,果斷閉嘴,抱著長劍站起身,規規矩矩站到一邊,可目光仍不禁往被拍進茶桌的杯子看。

老管家笑眯眯的上前打圓場:

“賀小友到底年紀小,孩子心性,還別說,這脾氣跟宣寧候挺像,不愧是父女倆,哈哈。”

秦硯沒好氣怒道:

“像什麽像!誰給她的膽子敢在本王面前這般放肆?”

老管家訕訕解釋:

“小姑娘嘛,都有點脾氣的。”

秦硯冷笑:

“她有脾氣我就得慣著她?我是她爹嗎?她當本王這裏是她家後花園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秦硯連珠炮般的質問讓老管家不禁犯嘀咕:

“人在這兒時你不說。”

秦硯蹙眉:“你說什麽?”

老管家把嘴一閉,連連搖頭。

韓幸之上前勸說:“王爺息怒,大總管他……”

勸慰的話沒說完就被秦硯打斷:“還有你!人家打到本王面前來了,你還無動於衷,你的手呢?你的劍呢?被狗吃了嗎?”

韓幸之被劈頭蓋臉一通罵,低頭受著,再不敢吱聲,心裏也有話說:

那是宣寧候的女兒,又不是刺客,難不成還讓我跟一個小姑娘動刀動劍嗎?

秦硯一通掃射,心情不僅沒好,反而更憋悶了,轉動輪椅要走,被老管家喊住,問他:

“王爺,這書架怎麽處置?”

秦硯往裂成兩半的書架看去,回想剛才的窩囊勁兒,氣不打一處來:

“開賬單,給她爹送去!”

她說她爹賠得起,那就讓她爹賠好了!秦硯加快手下動作,很快便將輪椅驅出書齋。

這座院落是秦硯腿受傷後,特意命人整修的府邸,多為平坡道路,不設門檻,不設圍欄,可以讓他自行驅動四輪椅到任何院子。

“是,王爺。”

老管家站在門邊目送秦硯離開,待看不見人後,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