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月出東山

謝天行輕咳幾聲, 避開了祁念一的目光,走回滄寰一行人之中。

祁念一能聽見那頭曲微盧秋桐等人七嘴八舌地問謝天行身體如何了,為何這樣還一定要參加之後的論道。

盧秋桐渾不在意道:“總歸小師兄你已經是前三了, 就算是現在棄賽也沒什麽。”

謝天行眼神中仍然帶著一絲渾濁之感。

他用噬魂陣對自己是下了狠手的, 這傷也是實打實的留在了身上, 神魂上的傷一時半會兒根本好不了。

僅僅是從住處走到此處,腦中都一陣針紮似的刺痛。

他看著祁念一抽出簽後,未有片刻猶疑, 就拾級上了雲台。

她拿出長劍輕彈, 聲音清亮。

非白身影緩緩從她背後浮現。

“他是你期待了很久的對手吧。”非白問。

“是啊, 期待很久了。”

非白輕笑道:“那就好好享受。”

玉重錦將白簽往簽箱中一扔, 直接飛身而上。

算起來, 這一屆的南華論道也已經到了尾聲。

誰也沒想到前三名會以三人重傷退賽這樣慘烈的方式決出結果。

此刻鼓聲未響,尚未到論道開始之時, 玉重錦左看看右看看,雲台外是滾滾雲層和重山,不遠處是人影疊嶂。

他抱劍走近,做賊似的用氣聲說:“還有一刻才算開始, 聊聊?”

祁念一想了想:“聊什麽?”

玉重錦來了勁:“那我可有太多想聊的了。”

他直接在雲台上布了個隔音結界。

於是台下為這兩人緊張不已的觀者,發現這兩個在他們心中即將要開始一場宿命對決的對手, 直接在台上聊了起來。

還布了個隔音結界, 聊的還非常起勁?

曲微忍不住道:“這是……聊什麽呢?還不能讓人聽了?”

謝天行專注地注視著台上,眼神暗了暗。

老頭在他心中幸災樂禍:“瞧你那樣, 白惦記了唄, 人家心裏壓根就沒有你。”

謝天行平靜道:“我知道。”

早幾年前, 他就知道了。

老頭嘖了幾聲:“你這副模樣, 我都開始擔心, 這場若這丫頭勝了,幾日後你同她之間的頭名之戰要怎麽打。”

謝天行抱臂,歪靠在樹上看著祁念一,她和玉重錦不知在聊些什麽,她還十分少見地露出了隱約的興奮之色。

或許又是在說什麽劍法一類的吧。

“該如何,便如何。”謝天行垂眸輕聲道,“我想好好打。”

“我給她當了十幾年陪練,連楚斯年都沒有我了解她的劍,這世上除了你,也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我的陣,無論那所謂的命數如何,這場我若使了任何手段,對不起的是我自己。”

對不起的,是他這麽多年不敢宣之於口的惦念。

“說來奇怪,你們二人的命格,真是讓人搞不懂。”老頭嘆息道,“以往每代都會出現一個生懷極其強盛的血脈之力的人,但也僅有一個,這一代卻出了你們兩人,她還和南境那幫隱世家族沒有任何關聯,真是奇怪啊。”

謝天行薄唇抿成一線,眸中晦暗不明。

那日他以血為祭,繪出通天圖,終於清楚了他和念一之間的阻隔究竟是什麽,各自背負的又是什麽。

此消彼長,二存其一。

……

雲台上,玉重錦好奇道:“你是哪年哪月出生啊?”

修行之人的生辰八字,輕易不會告知外人,雖然明令禁止,但這世上修習邪術之人也有不少,若生辰八字泄露,總有被邪修利用的危險。

但玉重錦問這話,卻並不讓人討厭,他眼神真誠灼熱,看著旁人的時候總亮晶晶的,這樣的燦爛熱烈的少年人,總是讓人難以生厭的。

為表真誠,玉重錦又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打聽一下,畢竟在這之前,我是這天底下最年輕的元嬰境修士,如今你也破境了,或許這個名號要換人了。我是永寧三年九月初七生人,你呢?”

祁念一便道:“永寧四年,四月廿一。”

玉重錦驚呼:“你比我小半年,我是三個月前破境的,太好了,這個見鬼的稱號終於要易主了。”

他欣喜過望,竟然在原地連蹦好幾下。

台下觀者都不明所以地看著這一幕。

仙盟好些人滿臉尷尬地對旁人解釋:“這個,我們小公子在遇到勁敵的時候過於興奮,會有一些異於常人的舉動,但平時還是很正常的,真的。”

所有觀者都表示懷疑。

仙盟眾人殷切地解釋著,卻因為一個身影的突然出現而更加尷尬了。

一身梨花白,曳下三分秋意染上衣襟。

是玉笙寒。

那日他輸了玉家兄弟二人的內戰後,他在仙盟消失了很久沒有出現,其實算來也沒有多少天,但是總讓人覺得,他似乎因為那一戰備受打擊。

玉家兩位公子之間的關系倒是不錯,但盟主的態度卻總讓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