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戰五百

祁念一轉過頭的時候, 先前肩膀上被非白下巴戳著的感覺已經沒有了。

身後空無一人,非白消失得無影無蹤。

祁念一:“……這種時候躲回劍裏並不能挽回什麽的。”

非白埋頭躲在本體裏,一副我就要安心養傷剛才發生了什麽與我無關的樣子。

祁念一又道:“別掙紮了, 認命吧, 雲野就是你對吧。”

見非白仍然沒有動靜,祁念一悠悠嘆息,把手劄翻到其中某一頁,看著上面的文字,朗聲念道:

“今日天氣好, 我掐指一算,適合吃燒烤。摸到麓雲天池去抓了一只仙鶴烤著吃, 剛拔了毛就被無涯老頭發現了, 為了不讓行蹤敗露,忍痛分了他半只——”

非白實在忍不住, 現身捂住了她的嘴, 無奈道:“收了神通吧。”

祁念一被他捂著笑得肩膀直抖:“這不是你自己寫的嗎。”

非白拒不承認:“我失憶了, 這不算!”

他憤怒地奪過手劄,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 無論如何都不想相信,他自己就是自己口中的登徒子。

結果剛一碰到手劄, 非白就感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湧入體內。

他神色怔然地伸出手指,和書頁輕輕一碰,微蒙的白光閃過,非白就失去了意識。

無數的記憶碎片回到他的身體裏, 包括他原本封存在手劄中剩余的力量。

直到現在, 非白才知道一直以來他靈魂上的殘缺究竟是什麽。

終於, 之前很多困擾他也困擾念一的問題, 能夠迎刃而解了。

非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但他睜眼時,已經夕陽西下。

傍晚暖黃的橘光撒在祁念一身上,她坐在窗邊,拿著一本劍譜在讀,另一只手隨意地搭在窗邊的矮塌上,被他握緊。

他半趴在踏上,攥著雲野所寫的手劄,一眨眼就已經昏睡了一整個下午。

見他醒來,祁念一了然地問:“找回來了?你的記憶。”

非白頓了下,沉默點頭。

他尷尬的表情都要印在臉上了,祁念一忍住笑意,不再逗他:“所以,能為我解答一些疑惑了嗎?”

“你想知道什麽?”

祁念一收起劍譜,支著下巴正色道:“比如,當年的你究竟打算做什麽呢,雲野大師?”

他猶豫了下,卻見祁念一擡手道:“你先別說,讓我猜猜。”

“如果我想得沒錯,你手劄中所寫的最後一篇裏提到的人力所不能及的劍,就是你現在的本體,神劍非白對不對?”

她目露了然,所有的線索匯聚在一起,終於拼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只要天命者去深淵獻祭自己的血肉,就能將深淵往外擴張的速度延緩,既然所謂的天命者不過是擁有白澤血脈之力的人,那就說明一千年前慘死的白澤和深淵有著很深的關聯。”

“你們和仙盟的立場不同,仙盟想要延續天命,而你們想要斬斷天命,這一切的希望就寄托在了這把劍上,但我有一個問題。”祁念一深思道。

“斬斷天梯,真的能完全解決深淵的隱患嗎?”

她迎著非白深邃的目光,問出了問題的核心所在。

“你在手劄中所說的結束天命者獻祭的計劃,跟這個有關嗎?”

片刻後,非白眉眼緩緩柔和下來。

他將手劄重新放回祁念一手中,輕聲道:“真是聰明的姑娘。”

他悵然道:“我有時候也會想,幾百年前若我們遇到的是你,事情是不是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輕聲道:“你猜的沒錯,斬斷登天梯,確實不能完全解決深淵的隱患。”

非白語氣意味深長:“這只是我們計劃的第一步,由天命者親手斬斷登天梯,告訴所有人,這該死的天命本就不應該存在,這不過是一個騙局。在那之後,才是搗毀深淵真正的計劃。”

說到這裏,他停住了。

祁念一:“沒想到,計劃在第一步就失敗了。”

“是啊,天命者被剜骨,跳深淵而亡,而我鑄不出能夠斬斷登天梯的劍,只能以身化靈,搏個出路。”

非白攤手,十分無奈:“我們的計劃,還未開始就胎死腹中了。”

祁念一湊近了,低聲問他:“以身化靈,你是……以身祭劍了嗎?”

“祭劍”兩個字她說的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一樣。

沒想到非白直接就承認了:“對啊。”

“我調查了很多年,白澤死後,天地無靈,登天梯是一種天地靈物,必須要生而有靈的東西才能將其斬斷,我試了將近一百年也沒有找到能在此間憑空生靈的方式,最後就只剩這個方法了。”

說到這裏,非白還揉了下她的頭發,他聲音溫醇柔和:“一瞬間的事,沒什麽痛苦,而且我竟然成功了。我又重新作為劍靈活了過來,不是嗎。”

怎麽會沒什麽痛苦呢。

她又不是沒看過人鑄劍,肉身融在鑄劍爐中,怎麽可能不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