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入戲太深

暗室中, 玉笙寒突然感覺右肩一陣劇痛。

他臉色霎時慘白,整個右半邊身體都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在此之前, 他跪坐在地上,地上鋪陳開一卷很長的紙,上面是抄寫了一半的字跡,仔細看去,抄寫的是玉家的家規。

這卷抄了一半的家規下方,似乎壓著什麽東西,露出一角, 寫著“同心契”三個字。

靜了好一會兒,玉笙寒才從劇痛中緩和過來。

他起身從劍匣中取出一直隨身攜帶的烏木劍, 漏影春有段時間沒有任何反應了。

這說明,她很久沒有用過不夜侯。

從他們的婚約, 或者說同心契定下開始,他偶爾也能被同心契牽動, 感受到她的一些動向,其實這樣的感受輕微到可以忽略不計。

但也有例外的時候。

他能感受到關於她的,往往都是疼痛。

這樣的機會不多,十幾年下來, 也只有幾次。

一次, 是他們從無望海出來不久後。

那次感到疼痛的地方, 是眼睛。

那次,他雙目疼了整整一天一夜, 疼到幾乎目不能視,把自己關在暗室一整天才緩過來。

還有一次, 是南華論道頭名戰結束後, 她擋在滄寰那些人之前, 直面藏鋒期的大能時,那次的痛,令他終身難忘。

就像是要把身體連通靈魂一並撕碎的感覺。

再有的,就是現在。

說來好笑,眼睛劇痛到幾乎什麽都看不見的那一次,他真的以為自己患上了什麽絕症,後來他跑遍全大陸,去尋找解除同心契的辦法,才知道他是因為這同心契,才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但也不盡然,他在南華論道時認真觀察過,尋常傷勢,出現在她身上時,他是感覺不到的。

哪怕她和錦弟,和謝天行鬥法時,渾身是傷,他的感覺也並不太明顯。

自那之後他才發現,或許只有刻骨之傷,才會讓他有如此清晰的感受。

刻骨之傷。

她又遇到了什麽事情?

一燈如豆,給暗室帶來一絲昏黃的光亮,照得玉笙寒的臉半明半暗。

他將地上的紙筆收好,從暗室走出去,聽到侍者說盟主喚他過去。

夜裏,玉家守衛森嚴,一片靜默,顯得玉華清的身影格外冷漠。

玉華清看著自己曾經最引以為傲的長子,眼神有些復雜:“為父決定,擇日公開你和那孩子的婚約,你看如何?”

玉笙寒平靜地擡眸,淡聲道:“父親不是已經決定好了?又何必來問我呢。”

玉華清避開他的眼神,看向另一邊,轉而道:“聽說你最近還在四處尋覓解除同心契的方法?這又是何苦,若同心契能解,為父早就替你解開了。你們之間的同心契,畢竟是天下第一人結下的。”

他說完,停頓片刻,抱著一絲希冀問道:“可有頭緒?”

玉笙寒漠然道:“連父親都沒能找到,我又能有什麽辦法。”

玉華清嘆息一聲:“罷了。”

“預備營的訓練已經告一段落,飛羽閣定制的靈器也已經到了,我不日將帶領神機預備營進入深淵屏障,此去不知歸期,望父親安好。”

玉華清聽見這句話,只是擺擺手:“你如今已然元嬰境,是該出去歷練一番了。”

言罷,他就像來時那樣,匆匆離開,並沒有給玉笙寒更多眼神。

空余一地涼意。

他離開後,玉笙寒才緩緩松開手,掌心被指甲掐出四個血痕。

秋夜為他肩頭染霜,他不知在想些什麽,在院中久站不離,一夜就已過去。

其實他已經找到了。

同心契的解法。

……

“疼不疼啊。”

搖光說話都帶上了顫音,看著祁念一肩膀的傷口,眼淚汪汪地,好像自己比她還痛一樣。

祁念一衣領已經完全被血染紅,搖光顫抖著手把她的衣領撕開,星天南的一擊擦著右肩的骨頭,直接貫穿了她的肩膀,露出粉色的肌理,看著極為慘烈。

搖光小心翼翼地給她上藥包紮,用的藥還是祁念一拿出來的。

她這道傷勢入骨,宋之航的治療符只能治療簡單的外傷,對這種嚴重的傷根本沒有辦法。

好在她有個號稱醫仙的大師兄,平日裏會像囤貨一樣把靈藥和丹丸還有解毒劑塞滿她的芥子囊,針對外傷的藥囤得最多,顯然已經非常了解這個糟心師妹的德性。

雲書看著祁念一拿出來的藥瓶,無論是樣式還是顏色,還有藥瓶底部鑲嵌著的金邊,都十分熟悉。

他手裏也有同樣的,很多個。

是多年前離開時,家裏一個小孩兒塞給他的。

還有剛才的劍意。

愁雲慘淡的風,蘊藏著千載悲苦。

那是晚來風急的劍意。

至此,終於能夠確定。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引得另外三個男人怒目而視。

另外三個男人背過身子站在第七十一層空間的另一邊,表情都有些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