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新春年節

非白舉杯的動作一頓, 連自己都有些驚訝:“何時?”

墨無書瞥他一眼:“你不記得了?”

非白茫然道:“我又忘了什麽不能忘的事情嗎?”

溫淮瑜輕笑一聲:“倒也並非不能忘之事,只是三百多年過去,我還未能向恩人道聲謝。”

他說著, 舉起酒杯:“此酒, 謝過三百多年前, 前輩的救命之恩。”

言罷, 將酒一飲而盡。

非白按著眉心, 他無奈, 只能受了這杯酒。

心中卻是有些無奈。

念一的師兄們一口一個前輩、師伯的叫著, 直接就讓他跟念一差了個輩分。

祁念一探頭過去, 好奇問道:“救命之恩?”

溫淮瑜垂眸, 緩聲道:“三百多年前, 在佛國, 是前輩一道劍氣救了我,讓我逃出了羅刹天。”

聽他這麽說, 非白的記憶才隱約回爐,他看著溫淮瑜,驚訝道:“你是當年佛國的那個孩子?”

他頓了下,感嘆道:“竟然都這麽大了。”

溫淮瑜輕笑:“三百年的時間, 對你來說,不過是一夜沉眠, 但對我而言卻不同。三百多年過去,當年的稚童也已經年歲數百,再不是往昔那個只能任人擺布的孩子了。”

墨無書用竹筷夾了一粒花生米扔嘴裏,呷了口酒:“淮瑜是我去佛國尋你時見到的,我循著你的劍氣,只找到了他, 他那時也無處可去,我便把他帶回滄寰,收作首徒。”

溫淮瑜雖然釀得一手美酒,釀的酒卻多是讓隕星峰裏另外幾個人喝了,他自己不怎麽會喝,幾杯酒下肚,臉上已經有了些醉意。

非白這才仔仔細細地看著那個三百多年前和他曾有一面之緣的孩子。

也難怪他認不出來。

當時他看到的那個孩子,才六七歲的樣子,那時的佛國人人對他喊打喊殺,無論他去到哪裏都無處安身,最後甚至要被送往羅刹天。

羅刹天是佛國用來關押佛國罪大惡極之人的地方,比起專門對付魔族的鎮魔塔還要可怖萬分,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若是入了羅刹天,肯定是活不了的。

那時他已經生出了以身祭劍的念頭,又要避開無書行事,便躲到了感業寺去,正好撞見那個孩子在街上受人欺負,就順手給了那孩子一枚封存著一道劍氣的玉佩,而後便再無交集。

沒想到,三百年後,竟會以這種方式重聚。

夜半三更,喝得一身酒氣的幾個人準備回去時,祁念一突然想起了自己先前想問卻忘了問的事。

她對墨無書道:“師尊,您既然回來了,是不是能把我和玉笙寒的同心契解了?”

宮淩洲突然擡頭,茫然道:“同心契?為什麽小四身上會有同心契?”

陸清河緊緊捏著酒杯,滿臉痛苦地給自己又灌了一杯,偏生他酒量太好,喝了一圈下來,溫淮瑜已經半醉,晏懷風和宮淩洲腦子也不怎麽清醒了,但他卻還無比清醒,根本醉不了。

老天爺啊,他真的不能再喝了,要吐了。

為什麽今夜要讓他聽到這麽多不該聽的東西。

他一點都不想知道神劍的劍靈是神匠雲野,雲野和墨君是親兄弟,以及神劍劍主和仙盟少盟主之間竟然還有個婚約這種秘密。

真的一點都不想!

聽到同心契三個字,非白緩緩轉頭,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盯著墨無書。

墨無書停頓片刻,清了清嗓子,有些尷尬道:“這個、可能…暫時解不了。”

非白緩緩揚眉,看著弟弟的眼神十分不善。

墨無書解釋道:“同心契是本源法術,必須要靈體合一才能夠施展,但現在我的身體還在深淵鎮壓,無法離開,若要解開同心契,須得你們二人一同下深淵,到深淵之中,我所在的地方,我靈體合一之後,才能給你們解開。”

祁念一無奈:“那不是要等到我們二人都千秋歲之後才能下深淵去?”

墨無書兩手一攤:“或者我的身體已經無法鎮壓住深淵的異動,逼不得已離開深淵之時。”

祁念一:“…那還是前者吧。”

回去時,祁念一的三個師兄都已經醉的不行了,墨無書左手扛著晏懷風,右手拎著宮淩洲,陸清河本來準備扶起溫淮瑜,卻被溫淮瑜擡手攔住了。

冬日的夜風一吹,他清醒了些,步子有些淩亂地漫步走上山,回到自己的住處。

而後,一個人靠在門邊,垂眸悠遠地看著前方,好些時候都沒有動作。

數百年過去,突然看到非白,一些以前的記憶又被喚醒了。

上次見到佛子也是。

今年真是奇怪,總能有一些和佛國有關的人出現在他面前,像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記那段過去。

……

滄寰的年節,和東洲的凡人有著相同的習慣。

天下第一山清冷端肅,看似高不可攀,卻也會在年節這天,在滿目滄寰藍的山上掛滿亮堂的紅燈籠,貼上春聯和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