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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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們已經回去了。”

“可以,你現在過來吧。”

裴蘊跟在陸闕身後出電梯,等他掛了電話,好奇小聲問:“小舅舅,誰要來呀?”

陸闕:“一個醫生。”

裴蘊:“啊?”

陸闕:“來家裏給你做一下身體檢查。”

裴蘊:“啊?!”

陸闕轉頭瞥了他一眼:“不用怕,只是簡單的檢查,不抽血,他不會發現。”

“喔。”裴蘊訕訕撓頭:“嚇我一跳。”

打開門,陸闕將購物袋放在旁邊鞋櫃上。

裴蘊跟著進去,滋滋翻出新買的拖鞋穿上,又將換下來的鞋子放進鞋櫃,結果剛直起腰,視線就定在一處不動了。

他看看陸闕,再低頭看看自己,有了一個驚訝的小發現:“小舅舅,我們撞鞋,不對,是拖鞋,我們撞拖鞋了?”

陸闕正要去倒水,他一回身,裴蘊又有了新的發現。

他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湊過去,圍觀陸闕接水全過程,指著杯子:“杯子好像也撞了。”

款式大小,連顏色都一模一樣。

陸闕隨意將杯子換到另一只手,閑聲道:“不止。”

裴蘊花了兩秒鐘理解到這個“不止”是什麽意思。

不止鞋子,也不止杯子。

他想起在超市時陸闕問他這些東西要不要換個顏色,回頭看了看袋子裏還沒取出來的其他東西......

默默轉身拿上,灰溜溜鉆進房間。

將東西一樣樣取出擺在洗漱架上,裴蘊牙酸地咬著腮幫,被自己尬腦殼痛。

讓你自作聰明。弄巧成拙了吧。

好在他在主臥有單獨的衛生間,不至於出現洗漱用品弄混這種尷尬事。

哦對,差點忘了。

這單獨的衛生間還是他從人手裏“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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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倒是沒什麽,就是這個視力下降得有些厲害。”

陳醫生仔細詢問:“是突然開始看不清的嗎?”

“也不是突然吧。”

裴蘊偷偷瞄了陸闕一眼,老老實實道:“大概就是從幾個星期之前就慢慢不行了,看電影坐在中間字幕也看不清。”

“應該是那段時間用眼過度了。”

陳醫生笑說:“沒事,念書念到你這個年紀少有不近視的,讀書人嘛很正常,就看你小舅舅,不僅近視,還夜盲呢。”

裴蘊來勁了:“我小舅舅夜盲啊?怎麽我都不知道。”

“一點而已不嚴重,而且又不是什麽光榮的事,哪兒能讓那麽多人知道。”

陳醫生打趣陸闕,被不冷不熱掃了一眼後方才笑眯眯道:“行,我不說了。”

他又低頭看了看裴蘊眼睛,捏著下巴想想,忽然往陸闕那邊指了指:“我們來簡單測測,看得見你小舅舅左邊眼底底下那顆痣嗎?”

裴蘊順著方向看過去。

陸闕就在離他們不過幾步遠的地方,端著杯子閑倚著桌沿,身形頎長姿態閑適,僅是安靜站在那邊便是賞心悅目。

聞言,掀起眼皮淡淡看過來,遙遙對上裴蘊半眯著努力聚焦卻依舊迷離的目光。

他真的努力了,但是實在是:“看不見。”

裴蘊有些沮喪,離得這麽近都看不見,他變成睜眼瞎了。

陳醫生點點頭,正色:“嗯,得配副眼鏡了,習慣框架的還是隱形的?”

裴蘊搖頭:“不知道,都沒戴過。”

他剛說完,那邊陸闕忽然放下杯子走過來。

裴蘊正疑惑,就見他小舅舅在他面前止步彎腰,取了自己的眼鏡給他戴上。

似乎有股很清很淡的氣息把他籠罩起來,眼前世界倒是一下清晰了,甚至清晰得他有點頭暈。

“框架的就是這種感覺,隱形眼鏡會更方便,不過摘取會麻煩一些。”陸闕說。

裴蘊有點懵。

他眨了眨眼,忽然發出短促一聲疑惑:“這不是沒有嗎?”

擡起手想去碰碰陸闕的臉,又不太敢,慫慫地在空中猶豫幾番又放下:“哪有痣了?”

“本就沒有,他逗你的。”

陸闕直起身與他拉開距離,那股讓裴蘊不大自在的冷清氣場也隨之消失了。

“來,我看看。”陳醫生輕快道。

裴蘊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眼鏡,扭過頭,陳醫生仔細端詳了幾眼,不由眉尾輕挑。

同樣一副銀絲框架的眼鏡,裴蘊戴著和陸闕戴著就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沒那副生人勿進的矜貴疏冷,反倒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小了,框出的斯文壓不住他眼睛裏那股蓬勃朝氣。

唯一相同的是,都淪為了他們出眾外貌的點綴。

“你們還真是一家人。”他笑著說,拿出一張等比縮小版視力表:“來吧,還是得測測。”

裴蘊學機靈了,半信半疑:“這回沒逗我了吧?”

陳醫生:“不逗了,正經著呢。”

裴蘊捏著中間框架取下眼鏡,小心翼翼不敢碰到鏡片,回頭正想還給陸闕,才發現人不知何時去了陽台窗前,低頭在給不知誰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