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楓(一)(第2/3頁)

言卿:“……”人麻了。

其實不止他麻了。

天樞也麻了。

圍觀的人也麻了。

謝識衣掌心的皮膚帶著薄薄的繭。

言卿眨眨眼,急中生智,又擠出幾滴眼淚來說:“仙尊,這是我姥姥給我的。小時候算命的說我天煞孤星要孤獨終老,於是我姥姥專門為我求了這紅線來,說戴在手上能有桃花運。”

謝識衣淡淡看他一眼,語氣平靜:“從哪求的?”

言卿閉眼說瞎話:“從一個雲遊四海的道士手裏。”

謝識衣:“雲遊四海的道士?”

言卿:“對,那道士說自己踏遍八荒九重,哪都去過。”

謝識衣:“道士長什麽樣子?”

言卿:“不記得了,反正是個老頭,神神叨叨的。”

謝識衣道:“你叫什麽名字?”

言卿:“言、燕卿。”靠。言卿差點咬掉舌頭,幸好他反應機智。這麽一連串問題下來,突然再問一個尋常不過的問題,精神高度緊張的情況真的很容易下意識搭話。

言卿心裏吐槽:謝幺幺你好陰。

謝識衣問:“你娘有說什麽時候可以摘下嗎?”

言卿驚魂未定,有氣無力說:“沒有,我娘沒說。”

言卿:“……”

原來。

重重的鋪墊過後。

真正致命的是最後一個問題。

說完,言卿豁然擡頭,果不其然就對上謝識衣靜靜垂下的視線,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深處似有寒光流轉。

言卿到這一刻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天樞承影等人對謝識衣那麽恐懼害怕。

無情道,琉璃心。謝識衣從來就不是世俗固定印象裏,高冷寡言、遲鈍木訥的仙尊;相反他洞悉人性人心,甚至利用得爐火純青。

他在他面前還是太不警惕了。

謝識衣唇角似有一抹譏誚的笑,語氣薄涼:“姥姥?”

言卿幹脆重新撲過去,撒潑大哭:“仙尊啊仙尊,你饒了我吧,我不該騙你。但是這繩子是魔物啊,我不騙你,我怕你殺了我。哎喲我就想要個道侶才戴的,這不是紅繩吉利嘛,我戴也戴了好些年了。你不要把它拿走,不然我道侶沒了。”

“……”

圍觀他的所有人已經被他這不怕死的精神給整木了。

天樞頭暈目眩。

他覺得剛剛發生的一切像是在夢中,以至於他現在還暈暈乎乎的。這是謝應?

他一點都不驚訝謝應能拆穿這個少年的謊言。畢竟謝應能與九宗三門盤旋那麽久,還高高坐在霄玉殿上,就不可能心思簡單。

他驚訝的是,謝應會把時間浪費在這個少年身上、費這些口舌。

言卿哭得正歡呢,突然感覺下巴又被擡起,這一次是謝識衣的手。

桃花粉碎成細雪,銀裝素裹鋪了薄薄一地。

謝識衣俯下身來,神情冷淡,什麽情緒都沒有,只是靜靜看著他。沒有面對眾人時的高冷殺伐,也沒有剛剛對他的心機算計。

安靜的,沉默的。

言卿眨了下淚眼。

謝識衣說:“別哭了。”

言卿吸吸鼻子:“好的,仙尊你不要殺我就好。”

謝識衣平靜道:“我殺你幹什麽,我未來的道侶。”

言卿:“……”

眾人:“……”

謝識衣輕描淡寫收回手,立起身來,烏發如瀑、廣袖如雲。這一瞬冷風卷過他鬢邊的發絲,卻好似梅花落滿南山,彌漫開經年累月的寂寥冷漠來,朝朝暮暮,深入骨髓。

不得志被禁言了,也還能用身子去沖去撞,去表達他的不滿:“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言卿有點出神,眼中的淚都還凝在睫毛上,把它牢牢摁在懷裏,小聲說:“別動。”

仙盟弟子雖然還搞不清狀態,但依舊守職有序地上前:“盟主,竟然已經找到了那鳳凰魔種體內的魘,我們怎麽辦。”

謝識衣只道:“把秘境打開。”

仙盟弟子看不得志:“那這魘……”他收到謝識衣垂落的眼神,立馬一咬舌頭,神情冷肅:“是,屬下聽令。”

謝識衣往後山走去,不悔劍重新出現在他手中。

言卿看著他的背影,有點發懵。

謝識衣認出他了嗎?

認出了吧。沒認出吧。

沒認出的話,瞎子也能看出他的反常。

認出的話,這反應又太太太不對勁了?

其實他們在分道揚鑣後見過的,而且最後相處的時光有些尷尬。十方城,紅蓮之榭。

言卿不想暴露身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要是認出的話,謝識衣絕對不是這個反應,謝識衣見到他應該是有點恨的……吧?

大概是起了點疑心,又懶得去深究?算了,似是非是也無所謂吧。

謝識衣的衣角消失在桃花深處。

言卿嘆息一聲,把不得志的咒解開。

不得志怒吼:“啊啊啊啊我好心救你!你就是這麽對我的!白眼狼!沒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