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頁)

隱隱還有些浪漫呢,拍那場戲時盛野暗暗地想,要是泡腳時譚陣沒一不小心把手機掉池子裏的話。

手機掉下去,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們的褲子,現場的人都笑場了,譚陣彎腰撈起手機,也無奈地笑了,他站起來想要把手機遞給場務擦一下,站起來那一下一不小心踩到盛野的腳背,盛野立刻感受到了譚陣的重量,悶哼了一聲,譚陣忙轉身,低頭問他沒事吧?而自己明明痛得倒吸涼氣,還要裝爺們一疊聲地回“沒事沒事”,介導在那邊喊“要噴點兒雲南白藥”嗎,他立馬回了聲響亮的“要!!”

噴藥時,介平安還幸災樂禍:“他抱你沒把你摔著,倒沒想到在這兒翻車。”

上藥時,譚陣就坐他旁邊低頭看著,臉上無奈的表情像在琢磨“到底哪句是真話啊?”

那時他心想,這你就不懂了譚陣哥,在偶像面前,有時是需要撒謊的!

可是這些圍繞這只浴缸的快樂的回憶,在這最後一場戲的沉重面前,顯得九牛一毛。

嚴飛不知道孔星河手的狀況,雖然之前進浴缸時孔星河也需要嚴飛幫忙,但是至少洗澡都他自己來的,洗完後放掉水,將自己擦幹,裹上浴巾後他才會叫嚴飛進來抱他出去。

浴室很快準備好了,盛野只穿著一條肉色的平角泳褲坐在浴缸邊,介平安喊ACTION後,譚陣從身後抱著他,雙手穿過他腋下,將他慢慢放進浴缸裏。

譚陣放得很慢,盛野感受著水一點點沒上來,沒過他的胸口,也能感受到頭頂後方譚陣沉緩的呼吸,然後那道呼吸聲被譚陣的聲音取代:“自己能行嗎?”

他面朝著水面點了點頭,嚴飛會這樣問他,大概是覺得他醉了。

譚陣從他身後站起來,離開了浴室,盛野眼角瞥到他挽起的黑色襯衣袖口有打濕的痕跡。

浴缸裏的水不太熱,只比體溫略高一點,泡在裏面其實會感覺有點涼,但他們不能用太熱的水,空間裏都是水汽的話畫面就沒法看了。

他拿起旁邊架子上的香皂,擡起手臂想要塗抹後背,香皂就在這時從手心滑了出去。

白色的香皂掉在了浴缸外的地板上,盛野感到它掉得並不遠,他還是能夠到的,他有些遲疑,介平安在這時說:“這個距離可以,你試試吧。”

於是他探著身子伸長手臂去夠,介導說對了,看著明明那麽近,但就是難以企及。

這個距離真的絕了,就在手指的前面,看得到聞得到,竭盡全力都能碰到,想要抓到卻是妄想。

盛野在浴缸裏脫力地看著那塊香皂,感受著孔星河的無能為力。

“怎麽了?”譚陣在門外問。

他一個激靈擡起頭,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回了一聲:“沒事!”

門外安靜了許久,盛野盯著那扇門,他希望哥哥能進來,他又無法表達那種欲望,只能這樣看著,主動權都在嚴飛那裏,他什麽都沒有,只有奢望。

然後“哢”的一聲,門開了。

盛野咽了口唾沫,看著站在門前的譚陣,譚陣看著地上那塊香皂,什麽也沒說,走進來,挽高襯衣的衣袖,撿起了那塊香皂,對他說:“我來吧。”

盛野看著譚陣朝自己走來,就好像在圓孔星河的一個無法啟齒的夢,那一刻內心的情緒沖破了閾值,任何詞語都不夠形容他感受到的,心酸,痛苦,竊喜,慶幸,絕望,它太復雜了,是至暗也至光明的一刹那。

譚陣將香皂在水裏蕩了蕩,放上他肩膀的那一刻,他像掙脫了束縛一般撲上去抱住了譚陣。

譚陣感到盛野身體的戰栗,聽見他極低的,壓抑的啜泣聲,那麽低,就像潮水,狂湧上來,又被狠狠拉下去,抱在他脖子後的雙手像在沸騰的水裏,在熔巖裏浸泡過,灼熱的巖漿從那雙緊緊摟著他的手上流淌下來,順著他的襯衣一股股流到他的背上。

介平安看著鏡頭忠實地記錄下這一幕,鏡頭前的兩個人變得越來越真實,越來越深刻,而鏡頭後的他們好似都靈魂出竅了,變成了環伺的幽靈。

第一次圍讀劇本讀到這裏時,盛野只是覺得這是一個身處絕境卻無法呼救,祈求誰能來救救自己的絕望的擁抱,但在浴室的門打開的那一瞬,他突然明白了,孔星河要在這時抱住嚴飛,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他怕現在不去完成這個擁抱,以後就再也不能了。

這不是每一次嚴飛將他抱起時他若無其事將手搭在嚴飛的背後,這是將嚴飛抱住,它們多麽相似,又多不一樣,盛野心想,孔星河對嚴飛的感情,好像也是這樣,都是愛,那麽相似,又那麽不同。

這是第一次,盛野無比清醒地聽到了那聲“CUT”,他率先放開了摟在譚陣脖子上的手,這個時候才發覺身下的水已經冰涼了。他一直在等著這聲CUT,等著這個擁抱結束,就和鏡頭裏的孔星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