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不動如山

而沒有了重甲兵的保護,中間那二十個抱著火藥陶罐的火藥兵登時就變成了活靶子,紛紛扔了懷中的陶罐,轉身也想要跑,但來時容易去時卻難,一陣急雨般的鉛彈從後面射來,將他們全部射倒在石橋之前。

……

漢軍旗後方,正白旗之下,石廷柱臉色鐵青,剛才沖擊石橋的,正是他漢軍正白旗的精銳重甲兵,原本一切順利,只要炸開玉田城門,大軍蜂擁而入,戰鬥就會變的簡單,即便一次不能炸開,也可以第二次,第三次,總之一定要炸開,不想快要接近城門的重甲兵竟然遭此重擊。

怪不得守軍不拆除石橋,原來是有厲害的火器在城樓上等著呢。

但石橋終歸是玉田防禦的弱點,事到臨頭絕不能退縮,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要堅持,於是冷冷下令:“擂鼓!再攻石橋,任何人都不許後退,違者,斬!”

幾乎同時,漢軍正藍旗的佟圖賴也下了同樣的命令,雖然他是晚輩,沒有石廷柱豐富的實戰經驗,但經過短暫的攻城,卻也看出玉田城絕不是輕易能拿下的,前沖的漢軍正藍旗在城頭弓箭和鳥銃攻擊下,不斷倒下,傷亡超過他的意料,但他卻不敢下令撤退,因為多鐸的軍令很清楚,給他們兩天時間,兩天之內,必須拿下玉田城。

見石橋上的建虜重甲兵被擊潰,城頭之上,知縣張棨微微松了一口氣。

原本,他對閻應元不拆除石橋的決定,是有疑慮的,但現在他隱隱有點明白了,石橋狹窄,距離正好,是斑鳩銃和鳥銃槍發揮威力的最佳場所,閻總頭,是想要把石橋當成屠宰場啊。

但風險也是巨大的,一旦建虜不顧一切的沖擊石橋,攻到城門下,進入斑鳩銃和鳥銃都射擊不到的死角,玉田必將面臨更加嚴峻的考驗。

“殺!”

此時,雖然石橋攻擊受挫,但填平壕溝,攻擊城墻的漢軍旗大軍卻陸續將雲梯搭上了城墻,隨即紛紛爬上,向城頭攻去。

雙方短兵相接,慘烈的城墻攻防戰正式開始。

炮聲,銃聲,弓弦震動,箭矢破空,滾木雷石齊下,雲梯從城墻摔落,刀槍刺入血肉,慘叫落地,雙方士兵因為劇痛或者是臨死前的巨大悲鳴,咒罵聲,叫陣聲,哭喊聲,劇烈的戰鼓聲,將官聲嘶力竭的命令聲,所有聲音都交織到一起,編織成了一曲慘烈的戰場交響曲。

……

此戰從清晨一直持續到下午,終於,石廷柱和佟圖賴支持不住了,他們麾下的兵馬連續猛攻,從石橋到城墻,乃至壕溝邊,在每一個地方都扔下了累累屍體,特別是石橋,因為石廷柱的命令,他麾下的重兵一直想要在石橋打開缺口,用火藥炸開城門,然後大軍揮兵入城。但明軍對石橋的守衛太嚴密了,不但有斑鳩銃和連續發射、好像子彈永遠都用不完的遂發鳥銃,將石橋變成了一個絞肉機,每一個沖上橋頭的漢軍旗士兵都被絞成了一堆堆的碎肉,更有一鍋鍋傾盆而下的“金汁”錦上添花,令漢軍旗慘叫連連。

原本,戰鬥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有一隊重甲兵不顧死傷,舉著圓盾,成功護衛陶罐火藥沖到了城門前,正想要擺放炸藥。

“嘩!”

“嘩!”

“嘩!”

一鍋鍋煮得沸騰的金汁(糞汁),從城樓上傾倒了下來,給正在城門前忙乎的重甲兵洗了一個痛快的糞水澡。

滾燙腥嘔,濃黃惡臭。

重甲兵的重甲或許能放箭矢和鉛彈,但卻防不住高溫的金汁,尤其是臉部和手臂,當頭灌澆之下,登時就被燙的皮開肉裂,慘叫連連,有人下意識的卻摸臉,不想去連皮都摸了下來……

勇士們或許能承受鉛彈和箭矢的攻擊,但卻承受不了金汁的惡臭滾燙。

漢軍旗膽氣頓喪。

在明軍頑強的守禦下,攻城兵馬已經損失了將近三分之一,士兵都已經顯現出了疲態和恐懼,失去了上沖的勇氣和戰意,再戰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只是浪費時間和徒自增加傷亡。

但石廷柱卻不敢立刻下令撤兵,而是轉頭看向了督戰的圖爾格。

多鐸臨前行,留下五百白甲兵和一千蒙古兵,交給圖爾格統領,圖爾格是建虜開國五大臣之首額亦都第八子,鑲白旗人,為多鐸所信任,歷史上,崇禎十五年,建虜入塞時,本是阿巴泰為首,圖爾格為輔,圖爾格率兵從黃崖關入,和阿巴泰一起攻下了薊州,但這世一切都已經改變,圖爾格不再是副帥,而只是一個督軍。

圖爾格今年四十八歲,為建虜宿將,眼見漢軍旗猛攻了一天,但玉田卻紋絲不動,心知並非是漢軍旗怯弱,實在是明軍守城有方,見石廷柱投來探詢的目光,知道石廷柱的意思,於是點頭同意:“玉田急切難下,先撤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