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別陰陽,一謝永消亡。(第2/2頁)

到底是兩人緣分淺沒做成幾年的婆媳,老夫人心裏其實也還念著玉照母親,半真半假,說起玉照母親時也當真生出了幾分悲傷。

去前院回來的墜兒拿了一張繡布過來:“老夫人繡了一副佛經,叫我拿過來給姑娘看看。”

這幾日母親忌日臨近,玉照情緒不好,人也懨懨的,整日沒事就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流淚。聽了從床上爬起來,接過手中展開來看,針線細密,針眼紮實,老夫人年紀大了,眼神不好,繡這些想必是費了一番心血。

整個侯府無一人記得她的母親,就連父親都忙於政事,亡妻忌日也不曾回府。

想不到老夫人還記著。

雪柳過來給玉照收拾松亂的發髻,將睡前拆下的珠簪重新別回她頭上,瞧了眼玉照無精打采的樣子:“姑娘要保重身體,郡主如何也不願意看見您這樣,您要是心裏頭不舒服咱們便去紫陽觀去玩,王姑娘還給您遞帖子了,咱們跟她一同去府外邊走走逛逛,好不好?”

玉照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對著妝匣裏的那枝清素玉蓮發簪道:“其他的首飾都撤了,衣服也挑選些素的,首飾只給我戴上這個。”

雪柳拿過,將其簪到玉照如雲的發側,如此一來,玉照脫去了往日的珠翠環繞,一身清透的素紗白衣,倒是顯出幾分清塵脫俗的氣質來。

雪柳視線不經意間落到玉照半露的肩上,忽的一愣,驚道:“呀!姑娘肩上怎麽受了傷?”

玉照渾然沒有發覺疼痛,她側頭去瞧,肩上光潔白皙,哪有什麽傷口?

雪柳端來一方銅鏡,擺在玉照身後,玉照這才看見,肩後一寸之處有一片青紅。

“這是怎麽了?”玉照先是驚奇,而後猛然想起什麽,她臉色變了幾變,虛扶起衣裳遮著那處,拘謹起來,不甚自在的笑:“我想起來了,恐怕是前幾日跟明懿去後山拜太陰娘娘,結果不小心撞到了山石,那時候走的忙,連疼都沒察覺到。”

“姑娘走的那般快幹嘛?”雪柳方才看到,青紅還不只有一處,依稀肩下還有,雖不嚴重,可姑娘生的白,看著也駭人。

前幾日墜兒也在,王明懿那場偶遇,到底不能見人,玉照與墜兒並不打算多叫人知道,聞言墜兒也替玉照作證,打著馬虎道:“可不是?後山山石多,我走的快還險些崴了腳。”

雪柳是未經人事的姑娘,如何都沒往那方面懷疑,忙著找藥給玉照塗淤青。

玉照拒絕,笑她小題大做:“小傷而已,晚些時候發現都長好了。”

玉照心中有些膽怯,兩人間初嘗情愛,不知怎麽的過後就紅了。

***

侯府正院後排便是清怡堂,是侯府供奉祖宗靈牌的地方,玉照母親的靈牌便被供奉在此處。

也是玉照不孝,竟然是生平頭一次見到母親的靈牌位。

府中已經有人點燃了火盆,見玉照來了,連忙讓出位置,往地上鋪設了一個蒲團,玉照跪在蒲團上,望著被移到正面廳堂的一方小小靈牌,靈牌前供奉滿了瓜果香燭,煙燭繚繞,熏得玉照眼疼。

母親去時是十七年前的初夏。

同她如今差不多大時,就已經辭了人世,往陰間去了。

屍身長眠黃土,遺物也被陪葬,只有一方小小的靈牌可供她想念。

假若母親還在世,她一定也會像玉嫣玉瑤那般,成天往母親院子裏跑,不離左右,便是被母親日日訓斥責罵,玉照也甘之如飴。

她一定會有屬於自己的弟弟妹妹,同父同母的弟妹,他們成日膩在自己身邊,管自己奶聲奶氣的叫姐姐。

一陣穿堂風刮過,揚起了陣陣紙錢,玉照恍然起來,哪有那麽多假若?

一別陰陽,一謝永消亡。

人活著才是念想,母親投胎轉世去了,她便要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