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故人已經離世五十年了……(第2/4頁)

他如今便是守著回憶度日,在此處教養孩童騎射打獵,讀書習字。雖清貧度日,卻也頗受人敬仰,日子一日一日的過下來,他從朱顏綠發到如今白發蒼蒼,見著一群自己親自教養大的小夥子在這片山野裏縱橫,守衛著國土,倒也不難熬。

至少比那人要輕松。

愛有多深重如今便有多痛苦,他再是痛苦,也比不上那人吧。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便過了這麽多年了。他這兩年身子漸差,久居苦寒之地,年輕時不覺得,老來常有病痛襲來,也不知還能活上幾年。

在此地為將守衛國土,也算是承了父親遺願,他也無憾了。

“不小了,離世都有足足五十個年頭了。”顧老將軍面上寡淡,似乎不欲多談。

他叫二人在原地等了會兒,自己回去房裏拿了些盤纏出來,丟給陳平淡淡道:“馬在馬廄裏,你自己去牽,記得套一輛車,外頭風雪大,一個姑娘家不像你皮厚。”

玉照頓時不勝感激,熱淚盈眶,都不知說些什麽好。

她覺得自己的運氣真好,總是遇到這般好的人,她是個知恩圖報的姑娘,玉照立刻問起他的名諱:“顧叔叫什麽名字?聽陳平說你也是京中人士?你可還有家人留在京城?需不需要寫信叫我給你送過去?”

要是可以,她日後便好好的替這位老人看顧一下他京中的家人。

顧將軍不欲多言,倒是陳平替著他說起來:“你可別小瞧我們這兒,我義父原先可是世家子弟,京城的魏國公你知道不?若不是前些年得罪了人,也不至於來這苦寒之地,我義父可是京城裏的國公爺。”

顧將軍皺眉,呵斥起陳平來:“都是些過往雲煙,說來做什麽?”

爵位也早早被除了,如今再說起魏國公,還有誰知曉?

倒是玉照聽了這些,腦子裏忽的一聲轟鳴炸響,顧姓,京城的魏國公,還有那般叫她眼熟的面容......

她一瞬間手腳發麻,看了眼老人,怪不得覺得眼熟,這人可不就是顧升的老年模樣?

如此明顯,簡直和那青年顧升生的一般模樣,為何她現在才發現?

方才還滿山遍野追自己的賊人如今一下子成老頭了?還做了邊關的將軍?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玉照只覺得渾身被浸泡到了涼水裏,冰水裏,沉下去又撈起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年輕的身體和手腳,拼命用自己的指甲掐著自己的指頭,手心,她使了全力,早該破皮流血了,可這會兒她察覺不到半點兒疼痛。

又是在做夢不成?

玉照壓住心底的恐慌,為何這個夢與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樣,如此的真實......

顧升說的五十年......

難不成自己騎個馬的功夫,竟然已經過去了五十年......

玉照想起她最開始從江都往京城乘船做夢開始,最開始的夢境是斷斷續續,人臉也都是迷糊不堪的,後來的夢境一個比一個清明、真實。如今這個夢境直接身臨其境也不是不可能。

顧升都長成這幅糟老頭子模樣了,還能重新做了什麽邊境的將軍......

那他呢......

道長是否還活著?

玉照臉色比外邊兒紛紛揚揚的雪花還要白上三分。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倒黴透的,都是被顧升害的,害的變成了這樣。虧得她剛才還覺得這個老將軍是個好人。

自己一定就是他口中那個被他擄走害死的故人吧?

怎麽就過了五十年?過了五十年,道長會不會重新娶妻生子了......

他會不會早已兒孫滿堂忘了自己?

連日的痛苦折磨,玉照捂著嘴蹲了下去,忽的不管不顧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人到了絕望的時候,情緒是如何也掩藏不住的,她還顧忌什麽旁的,顧忌變老了的壞人顧升?這般離奇的經歷,說出來誰又能信?

她一邊哭著一邊嗚咽著問陳平:“今年是哪一年?陛下......陛下、陛下名諱叫什麽?”

陳平被她忽如其來的大哭嚇了一跳,那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滾落,看著嚇人。無緣無故的,怎麽就哭成這樣?

他說了什麽了?

陳平無措的看了一眼他的義父,義父這會兒沒看他,而是深鎖著眉毛看著蹲在地上大哭的女子,嘴角顫抖了幾下,似乎是在忍耐著某種情緒。

他記得義父以前生的俊朗,四十來歲的時候都有許多未婚姑娘想嫁給義父,托旁人來說媒,可義父不知拒絕了多少,這麽些年來,都未曾娶親,孤身一人。

如今......

便是連陳平都看出來了,對著這個迷路被自己帶下山的姑娘,義父處處透著奇怪。

陳平尚未來得及說話,倒是顧老將軍先開口,他似乎並不避諱提及皇帝的名號。

“今年是承平六年,當今聖上名諱顯。”

玉照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她無知無覺,追問道:“他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