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亡國第一百零一天(第2/3頁)
“他沈彥之好計謀啊!讓朕兩個兒子內鬥,他沈家漁翁得利,他既不知曉如何當一條好狗,朕便給他些教訓!”
太監奉上前的茶盞被李信一甩袖打爛個稀碎,他怒喝:“傳禁軍統領,命他親去了結沈嬪腹中那個孽種!”
閔州失守後,沈彥之官降三級,她胞妹也從貴妃降為了嬪。
……
沈嬋自有孕以來,就一直努力隱瞞,借口回家探親,可算是暫時離開了皇宮,沈家又以沈老夫人身體抱恙為由,稱她留在家中侍奉沈老夫人盡孝。
怎料卻還是叫李信聽到了風聲。
沈家人也算是看清了李信的嘴臉,知曉與其在李信跟前當一條狗,不如把全部賭注都放到沈嬋肚子裏的孩子身上,一直都在配合沈彥之保全沈嬋。
不管沈嬋最終生下的是皇子還是公主,最後昭告天下的,必須是她生了一位小皇子。
沈家在沈嬋歸家後,就清理出一處別院,讓不少貧苦人家有孕在身的婦人都去別院裏養胎,別院裏不僅有下人照料,那些婦人生下嬰孩後,還能拿銀子。
沈家出此下策,就是以防沈嬋生的是位公主,那麽就從這些農婦生下的男嬰裏挑選一名冒充皇子。
禁軍統領帶兵圍了沈府時,沈嬋正在後院的佛堂裏念經。
佛堂門窗緊閉,供奉著的白玉觀音悲憫地看著人間,供台前插著的三炷香徐徐燃著,煙霧裊裊。
沈嬋著一身素色的寬大袍子,頭上除了一根木簪,再無別的發飾。
她很瘦,面上帶著久病的蒼白,身姿單薄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神情卻很平和,鋪了一地的是她這些日子抄的佛經,字跡娟秀工整,一筆一劃都極盡虔誠。
“菩薩,信女生下這個孩子後,自甘入阿鼻地獄,只求菩薩能佑我兄長此生長樂無憂。秦鄉關五萬將士,他是為了我才叛的,這五萬殺孽,是信女的孽,與我兄長無關……”
她知道兄長的噩夢是什麽,秦鄉關一役後,兄長在陳營見到她,臉上全是血,她嚇壞了,以為是兄長受了傷,撲過去要檢查他的傷勢,兄長卻只是用前所未有的灰敗神色望著她,說:“嬋兒,走到這一步,阿兄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那時還不太懂他話裏的意思,那一晚,沈彥之一夜未眠,她從未見他那般痛苦過。
那滿臉的血跡他不曾清洗過,淚水漫過臉頰時,仿佛是湧出的血淚一般。
第二日,秦鄉關五萬楚軍被坑殺的消息傳回來,她才知曉兄長那句話意味著什麽。
五萬冤魂,都成了兄長的債,但這一切,不過是她們的好父親為了給他的小兒子鋪路而已,兄長臭名昭著,他們的好父親則向李信投誠成功。
等時局穩定後,再奪了兄長的世子之位,傳給他的冰清玉潔的小兒子,多好的計謀。
知道一切真相後的沈嬋想過自絕,是兄長乞求她:“嬋兒,好好活著,阿兄在這世間,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她迄今忘不了兄長那錐心的目光,是啊,母親去了,她們兄妹便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
在榮王夥同繼母將她嫁給李信時,她便已沒有了父親。
沈嬋知道死亡是解脫,但是為了兄長,她得活著。
秦鄉關那五萬冤魂,總得有人同兄長一起分擔著,兄長才不會一人痛苦,她若不在了,這世間會為了秦鄉關那五萬冤魂痛苦的,便只有兄長一人了。
兄長是為她背棄的同袍,她死了,兄長所做的那一切,都再無意義。
她如今為了兄長而活,兄長又何嘗不是為了她和秦姐姐而活著的?
但秦國公一死,兄長和秦姐姐之間……也再無可能了。
兄長走的是一條絕路,她必須撐著,讓兄長在這條絕路上也能走下去。
這世間若真有神佛,她只求神佛垂憐,能度度她兄長……
婢子推開佛堂的門,風吹得一地的佛經翩飛。
“娘娘,宮裏來人了。”
沈嬋跪在蒲團上,寬大的衣袍遮住了她隆起的小腹,她蒼白的臉上浮起幾許悲意:“菩薩,求您幫我保住這個孩子。”
她生來就已足夠富貴,她不求九重宮闕裏的富貴,保住這個孩子,只是她知曉,兄長需要這個孩子。
有了這個孩子,他們就能扳回一局。
沈家如今聲名狼藉,只有擁立這個孩子上位,才能挾天子以令諸侯。
香案前煙雲繚繞,愈顯得那尊觀音像神情悲憫。
後院的門被人破開,禁軍統領帶著一眾鐵甲衛兵大步闖進佛堂:“末將參見沈嬪娘娘。”
沈嬋跪在蒲團上沒有起身,閉目似在祈禱什麽,對佛堂外的聲音充耳不聞。
禁軍統領喝道:“沈嬪娘娘,陛下有旨……”
“素環,佛堂清凈之地不可喧嘩,把人請出去。”沈嬋身姿孱弱,卻自有一股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