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亡國第一百一十三天(第2/3頁)

他說的是極壞的情況。

軍醫退下後,秦箏沉默著拿起楚承稷的裏衣,走進後展開,紅著眼眶,極力繃著聲線問他:“能擡手嗎?”

她額前的碎發被夜風吹得有些淩亂,衣襟上還有批折子時朱筆落下去時不小心濺到的紅墨。

從得知他重傷的消息,到部署完青州的一切趕過來,她連身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楚承稷擡起了手,卻不是穿那件裏衣,而是攬在她後腰,重重把人抱住。

“你怎麽來了?”

他問,嗓音很沉。

他坐在床上,秦箏站在床前,這個擁抱,讓秦箏高出他些許。

秦箏仰起頭,不想在他跟前哭,眼淚卻還是砸了下來,落在他肩背,滾燙的,像是巖漿,順著血肉一寸寸燒灼了進去。

“你要還是不想見我,我現在就走。”秦箏任他抱著,捏著他那件裏衣一動不動。

“想見你,但你應該在青州,等我回去找你。”楚承稷閉上眼,攬在她腰間的力道又緊了幾分。

剛包紮過的傷口受力再次裂開,血慢慢浸紅了紗布,他也沒有松開的意思,“徐州戰火不斷,你不該來。”

這些日子所有的擔心、委屈、心疼都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秦箏眼淚大顆大顆往下砸:“想見我?你不是為了避開我去書房麽?我該走得更遠些,不再礙你眼才是!”

她一句話沒說完,就被楚承稷按進了懷裏,有一瞬他神情猙獰,像是所有的面具都被解下,露出了最原本的模樣。

“不要說這樣的話。”

秦箏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知道他傷口又出血了,掙紮時收了幾分力道,用殘存的理智道:“放開,我去給你叫軍醫。”

楚承稷卻半點沒有放手的意思,一只手擡起秦箏哭花的臉,手臂肌肉線條繃緊,視線沉沉落在她臉上,重復了一遍:“不要再說那樣的話。”

秦箏看著他冷笑:“不許我說那樣的話,可最先是誰那樣做的?”

楚承稷瞳仁裏映著完完整整的一個她,唇角抿緊,沒說話。

秦箏半是委屈半是難過,狼狽抹了一把臉:“你身上有傷,我不想在現在跟你吵,放開,我去找軍醫。”

楚承稷緩緩道:“去書房,不是不想理你,也不是不想見你。”

他擡起眼,看向她眸子最深處:“秦箏,我只有一顆心,早就把它完完整整地掏給你了,為什麽不信我?因為旁人幾句話,就要寫一封契書來確保我對你的心意。”

秦箏眼角噙著一滴淚,他擡手抹去,動作很溫柔,“我的感情和承諾在你眼中就這麽一文不值麽?我也是會動怒的。可看著你,又舍不得生氣了,只能避開你,讓你知道,我也是會惱的,不能再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我沒你想的那麽寬宏大度,我也有執拗的時候。”

“那天晚上,我回房了,在床邊看了你一夜。”

“默背了曾經看過的所有佛法,依舊想不通,為什麽會在你身上患得患失,貪嗔癡皆犯。”

聽他說起這些,秦箏咬緊唇,努力想逼退眼眶的澀意,卻讓淚湧得更兇:“你會患得患失,我就不害怕麽?我在這裏就是個異端,所有人都覺得你選妃納妾是理所當然的事,真到了‘等閑變卻故人心’的時候,我有什麽退路?”

說到後面,已經抑制不住嗓音裏的哽咽。

楚承稷按著她後頸,讓她完全貼向自己,肩膀抵著肩膀,胸膛挨著胸膛,仿佛一對交頸的鴛鴦,“對不起。”

秦箏再也繃不住,回抱住他,伏在他沒受傷的肩頭大哭起來:“你以前說你不知道怎麽對人好,可我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你覺得我做得不對,你給我說啊!我不怕你發火!”

楚承稷掌心隔著她的長發撫在她單薄的背脊上,再次極低地道了一聲:“對不起。”

他怎麽舍得沖她發火。

秦箏把眼淚全蹭在他胸膛上,“聽說你重傷,把徐州城所有的大夫都召集到軍營來了,我一路上怕得要死。”

楚承稷寬慰她:“沒那麽嚴重,是為了讓淮南王和陳營那邊放松戒備,故意往重了說的。”

他說得輕松,可那大片大片染血的紗布,血肉模糊的傷口,是秦箏親眼看過的,哪怕不危及性命,也絕不是輕傷。

他身上的血腥味濃重,秦箏直起上身,胡亂用袖子揩了揩眼,“你別糊弄我,軍醫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去找軍醫給你重新包紮。”

她起身要走,楚承稷卻拽著她手腕不放,“那邊箱子裏有藥包,拿過來我自己包紮。”

他雖這麽說,但秦箏又哪能真讓他自己動手。

將染血的紗布拆下來,給他重新敷藥時,看著那核桃大一個血窟窿,秦箏紅著眼問他:“疼嗎?”

楚承稷說:“現在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