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用手還是用嘴

兩名內侍誠惶誠恐地退出養心殿,重新關閉殿門,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躬著腰匆匆走下台階。

內侍甲低聲道:“剛才皇爺把槅扇門捶爛的那一下,可把我嚇壞了。”

內侍乙點頭:“皇爺極少發脾氣,蘇大人這回是觸了逆鱗了。你聽見沒,說錦衣衛沈柒陽奉陰違,欺上瞞下,還敢動皇爺的人,可蘇大人卻一味替沈柒說話,這不是犯糊塗是什麽?也不知咱倆離開後,皇爺會怎麽責罰他。不過也難說,我瞅著皇爺對這位蘇大人著實有些不尋常……”

內侍甲噓了一聲:“這是宮裏,妄議君上,真不要命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謹言慎行!”

“還是哥哥謹慎,我曉得了。”內侍乙縮了縮脖子,連忙噤聲不提。

兩人在廊下道了聲別,各自回屋。

不多時,從內侍甲屋子的窗縫內鉆出只體型小巧的黑羽雀鳥,悄無聲息地掠向夜空,飛出皇宮圍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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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的床榻上,蘇晏膽戰心驚地低聲叫:“皇爺說過不忍強迫,要等臣開竅。還說臣若不是心甘情願的,就算脫光了您也不稀罕碰一下,食言而肥啊皇爺!”

“你的竅是開了,可惜開給了別人。”景隆帝一語雙關地道,“朕如今一回想為你加冠的那天,就覺得自己是不是犯了個錯誤,否則朕所有的憐惜、尊重與期望,怎麽就全都為人作嫁了呢?”

蘇晏想起那天沈柒的舉動,說是趁火打劫也不為過,劫的不僅是自己,更是皇帝的威信與成全。此後兩人孽緣深種,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他不由萬分羞慚,哽咽道:“臣愧對皇爺……”

“你不止一次說過愧對朕,是不是說完心頭就會舒坦些,然後毫無負擔地繼續同他人鬼混?

“但凡朕多盤問你幾句,多逼迫你一分,喔,了不得,委屈得不行,又是‘乞骸骨’、又是‘文死諫’,胡攪蠻纏的勁兒盡往朕身上使。你說,這不是仗著朕先表明了心意,仗著朕對你的別樣情分恃寵生嬌,又是什麽?

“你把這股子倔強氣性,但凡用一半在沈柒那廝身上,早就把他拒於千裏之外了,何至於弄成眼下絞纏不清的局面!”

“蘇清河啊蘇清河,你這看人下菜碟的功夫,可是真不一般哪!”

皇帝句句犀利,如無形的掌摑鞭抽,使得蘇晏難堪到了極點,也難過到了極點。

他自知理虧,此刻舌頭再也燦不出蓮花來,但惱羞太甚傷及自尊,自然而然就蓬起了怒火。

羞與憤交織,個中滋味實在難以言表,甚至生出了萬念俱灰的感覺。蘇晏忽然伸手去解腰帶,顫抖的手幾下沒解開,轉而胡亂去扯皇帝身上的衣袍,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皇爺說得對,都是臣不識好歹!天恩浩蕩,臣早該乖巧些,歡歡喜喜地把自己進貢上去——皇爺打算怎麽寵幸?臣先把姿勢擺好了,看合不合您心意。”

皇帝一把抓住他扒拉衣襟的手,忍著滿心苦澀,責道:“又在朕這裏撒潑耍賴,真把自己當小孩子不成?”

蘇晏破罐子破摔,掙紮著抽出手,整個人往皇帝身上一撲,又去扯他褲子,“臣記起來,皇爺上次說過坐腿上,君命如山豈敢不從……”

景隆帝被他哭得頭疼、心疼,被淚水打濕的肩頭也燒灼似的疼,明知道這眼淚半真半假,所謂的乖巧也不過是以進為退的手段,但仍沒能狠下心來,就著這股強勢把他直接拿下。

也是隱隱擔憂,按照蘇晏的性子,眼前拿下容易,事後只怕要與他離心離德,如同好容易培育出的苗木,被這一夜風吹雨打去,就再也不肯發花枝了。

終究是長長嘆了口氣,把蘇晏圈在懷裏,不準他再動彈。

蘇晏哭得直抽抽,掙紮幾下沒掙動,想狠咬一口又沒那膽量,就拿前額去磕皇帝的胸膛,撞鐘似的一下下沒個完。

皇帝被撞得胸口悶痛,哭笑不得地捂住了他的額頭,嘆道:“好了好了,別哭了,都是朕不好,不該拿重話去激你。”

“臣哭得壞了皇爺的興致?也不知後宮那些個妃子承寵時,是笑還是不笑,叫還是不叫,臣可以學著她們盡力服侍,還請皇爺垂示!”

“還真是不依不饒……”皇帝苦笑,抱著他哄,“誰還沒個說氣話的時候,朕也是一時昏頭,你就得饒人處且饒人,非逼著朕給你行賠罪禮?”

蘇晏知道皇帝的妥協來之不易,自己也得見好就收,便抵著對方掌心,抽噎道:“是臣先說了不中聽的話……其實臣沒覺得皇爺老,更沒覺得皇爺對臣的愛護、教訓和管制都像爹訓兒子——”

皇帝一巴掌重重拍在他屁股上:“還說!”

蘇晏疼得一哆嗦,被拍得氣息逆行,打起了哭嗝,“臣真不是,嗝,這個意思,畢竟親都親了,哪有——嗝——”